一个身着素白宽袍的男子,身姿清瘦颀长,墨发松松挽着,几缕碎发垂落额前。

他背光而立,面容看不太真切,只能隐约勾勒出清冷疏朗的轮廓。

视线正饶有兴趣地、自上而下地落在小男孩身上。

清冷懒散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在这冰冷的破庙里轻轻响起,如同玉珠落盘:“三岁就觉醒变异冰灵根?……还是天级的?”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物件,语气里带上了一点玩味。

随即,他漫不经心地环顾了一圈破庙的惨状,目光在那大汉尸体和周围尚未完全融化的冰刺痕迹上扫过,似乎瞬间就明白了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

他的视线重新落回几乎要冻僵、吓得浑身发抖的小不点身上。

指尖萦绕着一点微不可察的温润光华,极其轻快地在小男孩冻得通红的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

一朵红梅刹那间在他胳膊上出现。

“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下意识开口:“陈,陈酝。”

“陈?天都皇姓?难怪……”

男人轻笑一声,“这名字不好听,日后随我,姓谢,谢酝。”

他说罢,也不给人拒绝的机会,将懵懵懂懂又惊惧的小男孩拎起来,道:“清荷正闹着要收亲传,今日我做主,替她收了你。”

“谢酝,中州是个好地方。”

-

夜深人静。

谢酝房中。

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趴在床头。

姜芜和阿枞并排蹲在地上,下巴搁在床沿,两双眼睛在黑暗中亮晶晶的,紧紧盯着床上熟睡的人。

姜芜手中还紧攥着一块形似眼球的玉佩,表面刻满了深奥难解的暗纹,泛着幽幽的不易察觉的微光。

阿枞压低声音好奇问:“如何如何?看到了吗?”

姜芜五味杂陈:“看是看到了到了……”

阿枞顿时得意万分:“我就说吧,这可是我爹压箱底的宝贝溯影玉!据说能窥见人潜意识里埋得最深的记忆碎片!我费了好大功夫才偷出来的!你都看到什么了?大师兄真的是处/男吗?”

姜芜眨巴眨巴眼睛,轻咳一声。

今早她和慕晁就大师兄是真的洁身自好,还是为了相亲所做出来的人设一事发生争吵。

她认为大师兄连相亲都相不上,怎么可能有人愿意跟他谈恋爱。

慕晁则信誓旦旦,说大师兄虽然对凡界女子的吸引力不大,但是在妖族,不论男妖还是女妖,都很喜欢大师兄这一类,每次出去捉妖,大师兄都会被抓走。

怎么可能还维持处/子之身?

恰巧阿枞从青瞳大圣那里偷了块好玩的玉佩,她便跑到大师兄房中,势必要证明大师兄的清白。

谁知,清白不清白的没瞧见,竟瞧见了大师兄的……身世。

陈氏?

皇姓?

不等她思考个明白,两人同时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以及一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

他们动作一僵,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抬起头。

只见床上,原本应该熟睡的谢酝,不知何时竟睁开了眼。

他侧卧着,一只手随意地支着脑袋,墨色长发如瀑般散落在枕畔。

那双平日里温和的眸子,此刻在朦胧月色下,正平静无波地、带着一丝刚醒时的慵懒,瞧着趴在床头、做贼似的两人。

姜芜和阿枞瞬间石化,吓得嗷一声连连后退。

尖叫过响,震亮了房中的夜明珠。

谢酝更是耳膜刺痛,眉梢几不可察地挑了下,翻身坐起,裹了裹里衣,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你俩大半夜来我房中……是想毁我清白?”

姜芜吞了吞口水,见他站起身,慢条斯理地穿上外袍,顺便还冷哼一声:“我如今已经不看亲了,你们这种手段毁不了我,想以此敲诈我,门都没有,我是不会给钱的。”

阿枞:“……”

姜芜:“……”

她在大师兄心里就是这种形象吗?

她正准备为自己解释一二,毕竟她不是来毁了他清白的,相反,是为了来证明他清白的。

然而不等她开口,谢酝忽然目光一凝,视线聚焦在她手里的玉佩上:“溯影玉?”

这东西世上有且只有一个,乃青瞳大圣随行法器。

他抿了抿唇:“你们看到什么了?”

姜芜眨巴眨巴眼睛:“没有啊,什么都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