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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深处,竹篱围起的小院一片安静。
青石板缝里的苔痕泛着润意,藤榻上斜倚着道青衫身影,广袖垂落扫过棋盘,指尖拈着枚白子,眼尾微挑似笑非笑:“你这棋,下得有些心不在焉了。”
对面灰袍老者捏着黑子,时不时望一望远方剧烈动静,捻须长叹:“你这叫我如何静得下心来?这不是你的宗门吗?你真就不管?”
话音刚落,院外突然炸起“嗷嗷”怪叫和风声。
灰袍老者回头瞧去,眼底掠过一抹了然:“这不,找上门了。”
他说着,将棋子扔回盘上,站起身来摇摇头:“老夫还是不掺和的好,这棋,有空再下。”
榻上之人眼皮都未抬,只随意地挥了挥拈着棋子的手。
老者身影如烟似雾,无声淡去。
“砰!”
几乎同时,院门被一股蛮力猛地撞开。
姜芜拖着嗷嗷惨叫的姜二蛋踉跄闯入。
少女又穿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额角细密汗珠在阳光下闪着微光,唯一双眼眸清亮。
而后,她一掌将玉牌拍在棋盘上:“这里是两亿灵石,麻烦师祖告知我如何上祈神殿!”
谢临涯:“......?”
他似觉荒唐,轻扯了下唇角,嗓音含笑:“拿钱买我,阿芜倒是天下头一人。”
“宗门危难,千钧一发,师祖却还在这儿下棋,师祖不也是天下头一人?”
姜芜又拍下一块玉牌,“再加两亿,师祖不必帮我动手,给我指一条明路便可,这买卖应当划算。”
“四亿灵石,阿芜好生阔绰。”
谢临涯笑了下,指尖虚点棋盘。
乌黑檀木棋骤然翻转,莹白月华在虚空流淌,渐渐凝出几个字。
姜芜皱着脸瞧了一会儿,忽觉不对。
这几个字,分明是......
“逆天而为者,死。”
她攥玉牌的手猛地收紧,拽着姜二蛋颠颠后退几步。
谢临涯指腹摩挲着白子,笑吟吟道:“天道敕令,要我杀阿芜,不对,要我捣毁整个秋妄阁,阿芜说,师祖该如何做?”
姜芜轻抿唇,拽着姜二蛋又颠颠后退,退至门口:“师祖既然没同旁人一起围剿秋妄阁,必然是不打算遵从天道敕令,既如此,阿芜也不让师祖为难......”
她说着,抱起姜二蛋转身就走,裙角扫过竹篱,簌簌落叶纷飞。
身后却传来懒散声音:“再加两亿,下盘棋,我再考虑。”
姜芜脚步倏忽一顿,想也没想就将姜二蛋扔了,眼睛弯弯,乖乖转身朝着谢临涯一鞠躬:“多谢师祖!”
姜二蛋摔了个狗吃屎,不敢置信地瞪向谢临涯,嗷嗷狂叫两声。
这人是疯了吗?
真要送这小丫头上祈神殿?!
谢临涯恍若未闻,翻手间棋枰已恢复原样,黑子白子泛着温润光泽:“坐。”
虽然不明白这时候,他为何还有心思下棋。
但眼下情况,容不得她多想。
她掀袍坐下,就见谢临涯捏起一子:“听说你在我幻境中偷学了因果经。”
“什么叫偷?”
姜芜纠正他,“膜拜。”
“行。”
他随手落子,姜芜紧接着在旁边落下一子,他手倏然停在半空,挑了挑眉:“什么东西?”
姜芜吞了吞口水,板着脸道:“五子棋不算棋吗?”
“......?”
谢临涯凝固一瞬,放弃挣扎:“我下,你看。”
姜芜再次乖乖应好,视线紧盯棋盘。
“看清楚。”
谢临涯单手支颐,乌木黑子与羊脂白子在指尖轮转如星芒,忽而落黑断前路,忽而掷白连生机。
姜芜原先昏昏欲睡,忽而惊觉不对。
每道棋路似乎都暗合因果经的符文轨迹。
他单手分执黑白,落子如急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