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之间有共同的敌人,她对这天道之事一无所知,而他毕竟是从上面来的,若是联手,事半功倍。

至于他们两人之间的仇怨,等事情结束之后再算也不迟。

她没再多想:“我去找师兄,你们去秋妄阁等我。”

话毕,她足尖点地掠向虚空,长剑劈开扭曲的黑雾通路,背后惊雷接连炸响。

妖塔摇摇欲坠,碎石砸在她肩头,却挡不住她破风而去的身影。

姜芜身影消失在黑雾通路尽头时,又一道雷柱裹挟着毁天灭地的威势劈落。

少年望向虚空,眸光骤然转冷。

他指尖微动,繁复的佛印在掌心次第绽开,淡金符文顺着他的指尖流淌,织成一座巨大的万字阵。

阵纹亮起的瞬间,佛光冲天而起,竟在祭台上空撑起一片琉璃色的屏障。

“轰隆!”

惊天雷柱撞在屏障上,炸开漫天金紫色火花,硬生生被压回云层。

似是受到挑衅,雷劫接连劈落,却都像撞上了铜墙铁壁,在佛光屏障上撞得粉碎,连半分余波都透不过来。

妖塔的震颤渐渐平息,佛光没入地面,将一片狼藉的祭台恢复原样。

绯玦九条尾巴舒展开,懒洋洋地耷在身后,狐狸眼转了转,拿起茶盏晃晃悠悠道:“方才跟小丫头动手时,藏着掖着的可不止三分力吧?”

他指尖几乎要戳到少年眉心:“她的因果经还欠些火候,想破你的妖火,哪有这么容易。”

少年收回结印的手,屏障依旧稳稳悬在半空,将漫天雷劫隔绝在外。

他垂眸看着掌心残留的符文,声音淡得像雾:“你以为她就用全力了吗?点到为止,她的敌人从来不是我。”

“话说得好听。”

绯玦轻轻哼一声,“将如此大任,托给一个小姑娘,你倒是心大。”

少年抬眼望向云层深处,那里雷火依旧翻涌,却再难越雷池一步。

他轻轻摇头:“她比我胜算大,她的剑上,有我当年没有的东西?”

“什么东西?一股子蛮劲?”

“是不信命。”

少年指尖拂过石桌上的残留的茶渍,“我困于天道百年,早已磨平了棱角,每走一步都是算计,可她不一样,她的剑就是要破除这些算计,破除这些规矩。”

他顿了顿,望着姜芜离去的方向,眼底浮出一丝极淡的期许:“或许她现在确实不及我,但你看她毫无准备便可以以毒融因果,连章法都不讲,就能在绝境里撞出条路来,这样的人,过不了多久,便足以凌驾我之上。”

“得道登仙,对她来说如探囊取物。”

佛光屏障外,天道的怒意仍在咆哮,雷火将云层烧得通红。

少年指尖轻点,屏障上的符文流转得更快了些:“先前我们给的筹码,对她来说,确实太单薄了些。”

绯玦啧了一声,喝干杯中酒,站起身,忽而想到什么:“你去秋妄阁......那不是元虚的地盘吗?”

-

虚空混沌如墨,只有零星光点闪烁,分不清是路径还是幻境。

姜芜悬在半空,长剑在身侧嗡鸣,却探不到丝毫波动。

煞眼藏在蛮荒之地最深处的迷障里,连她的剑识都被搅得一团乱。

她不由皱紧眉头。

早知道应该带个引路的来。

但来回跑一趟,耽误时间。

她垂眸思考片刻,从芥子袋里将那枚雪白妖丹拿出来攥在掌心,灵力探出触碰。

刚触及的瞬间,妖丹突然亮起柔和的光。

一股精纯的灵力顺着掌心纹路涌入经脉。

不像她那般凌厉,也不似寻常妖力的霸道,倒像初春融雪,温吞却势不可挡地漫过四肢百骸。

“嗡”

脑海中骤然炸开一片清明。

下一秒,整座妖塔的轮廓竟在她神识中铺展开来。

层叠的浮台像堆叠的莲瓣,黑雾是流动的脉络,而那些隐藏的凶境、秘道、甚至每一处妖祟盘踞的巢穴,都清晰得如同掌上沙盘。

姜芜猛地睁眼,眼底闪过淡金光芒。

她试着动念。

神识中,第二层浮台的一道暗门应声而开,黑雾自动向两侧退去,露出底下幽深的通道。

“这是……”

她讶异抬手,指尖划过虚空。

随着她的动作,神识里的妖塔沙盘竟也跟着转动,凶境的位置像星标般亮起,清晰地指明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