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说话的声音不大,却是清晰传进了时妄的耳中。

男人正要握上门把手的指尖顿住一瞬,但终究还是看在秦慧芳的面子上,没有转过身。

也是合上卧室门的瞬间,时妄不知何故,竟又想起来了姜晚柠。

他想,如果是换做姜晚柠,要是面对眼下这种情况,肯定是要忍不住上前和对方理论一番的。

对方总是看起来温顺乖巧,却最是会用那些软刀子去磨人。

分明外表看起来是个乖巧的兔子,但实际表皮下的爪牙,却又是带着锋芒。

“......”

莫名想起这些过去,时妄有些心烦地捏了下自己的眉心。

分明之前的他,最是不喜欢对方如此,还总是告诫姜晚柠,做人应该更加真诚、表里如一,眼下却又觉得,人确实应该露出些锋芒来,不然只能够一味地被人看扁欺负了去。

再以及......

明明以前姜晚柠藏匿的关于本来面目的这些,他早就该有所察觉,可是为什么,却都被他下意识的给忽略了去呢?

究竟是不愿......还是不敢呢?

时妄再次烦躁摒弃心头这些杂乱的思绪,拉开椅子走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视线最后落到了手里密封着的档案袋上面。

不过犹豫片刻后,时妄将档案袋拆开。

即便他已经有了十足的心里准备,可在看清楚档案袋里面,关于许茉莉资料上当初在医院里的检验报告时,心还是彻底沉入了谷底。

报告上面记录,和时妄上次在医院看到那份,关于许茉莉遭遇意外事故,导致大出血住院的内容,并无太大的区别。

唯一不同的,就是报告上方最醒目一行的备注标示。

病人是孕妇,记谨慎用药。

再看时间,许茉莉那时,已经差不多是有三个月的孕龄。

所以对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根本不是他的。

一时间,深市外面的天气,好像又雷雨交错起来。

雷鸣刺眼的白光,再次划过窗外,映出了时妄过分惨白震惊的一张脸。

呼啸而过的风,也吹散了他放置在桌面上的一摞文件。

漫天飞舞的白色纸张,便如时妄此时的心情一般,震惊到不可置信。

甚至是颤抖。

所以那天晚上,他和许茉莉,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一切,从始至终,都是一场针对他的骗局。

而他......

又为这荒唐又可笑的骗局,对姜晚柠做了些什么呢?

“......”

时妄就这样在房间里沉默坐了很久。

久到秦慧芳什么时候又推门进来,他都毫无所觉。

秦慧芳:“诶呦儿子,你这是着了什么魔了?”

“晚上叫你吃饭,你也一直没动静,喏,我给饭给你端过来了......欸!你这么晚干什么去啊!?”

秦慧芳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走到时妄的跟前,心里也正盘算思索着,等下该如何跟自己儿子开口,描述下刚才叔婶们在客厅里讨论的那个问题。

毕竟她也是发现了,时妄这人虽是优秀,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律师当久了的原因,有时候说话又确实有些不懂迂回。

这万一要是以后在说话方面上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人,那可真是后悔都来不及了。

只是秦慧芳却没想到,她这边心里正盘算着,推门便看到了屋内这如此怪诞的一幕。

时妄整个人就直挺挺地靠在椅背之上,脚下散落的是满地废纸一样的文件。

而他本人对此却是毫无反应,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抽走了七魂六魄一样僵硬。

一直等到她这边进来后,时妄才好像终于回过神来一般,径直就从房间内冲了出去。

外面暴雨已经倾下,他甚至连件外套和雨伞都没来得及拿,便已经走出了家门。

而他最后留给秦慧芳的,也只有一句冷然到仿佛从地狱里传来的声音:“我去一趟星国。”

“以及。”

时妄顿了顿:“等我回来的时候,不要让我再看到他们。”

秦慧芳视线对上客厅内忽然被点名的几人,面色皆是白了一瞬。

但最后回应她们的,却是时妄格外用力的关门声响。

而秦慧芳的视线,也终于在这时扫落至地上那散落一地的医院报告单上。

关于许茉莉的那几行字清晰入目后。

“啪嗒”一声剧烈的脆响,秦慧芳手中的汤碗,终是承受不住落下,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