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中戚捡起一根树枝，将乔烟随手抛在地上的尖锐石块拨到身边，和她做的尖刺放在一起，并且比较一番哪种作为武器更趁手更好杀人。

温暖的火堆将潮湿的衣服烘烤得半干，体感温度上升到了一个舒适的范围，状态也慢慢恢复着，乔烟的皮肤从红润开始褪色。

最先找回自己本身颜色的是她的脖子，接着到手，最后才是脸。

她细白脖子上的筋脉随着她的呼吸有微小的动作，那是很细的筋脉，和她这个人一样，脆弱的表象下是源源不绝的生命力。

是他讨厌的模样。

她翻了个身，背对着无中戚，后背触目惊心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

无中戚自小上过无数次基地战场，什么伤口没见过，面对断手断脚断脑袋的横截面，他眼睛眨都不眨。

毒虫咬过的伤口溃烂流脓，他也跟没看到一样。

丑八怪侧躺着，盖住耳朵的头发往两边分开，露出白皙的耳垂和干净光洁的耳廓。

正如同他认为这样好看的耳朵和精致的鼻子不该出现在她脸上一样，后背的狰狞伤口好像也不该出现在这样单薄的背上。

他怎么会有其他意思，只是单纯地觉得不搭又碍眼。

怀着复杂的情绪，无中戚也支撑不住地躺下。

身边只有一个蠢货，他闭眼闭得很踏实，只待无日的人按照定位找来。

无中戚被冻醒时，已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半夜，身边的火堆已经熄灭，地上的岩石很冰，骨头里在发寒。

“卡……”陡然开口，无中戚的嗓子几乎快发不出声音。

周围鸦雀无声。

“卡到裆。”是久违的肌肉酸疼，他上一回这么难受还是很小的时候，都快忘了是什么感觉了。

没人回答他。

右半边身子出奇地重和僵硬，无中戚撑着一只胳膊坐起身，满身肌肉愣是使不出来力气。

拿起一根树枝戳向丑八怪睡觉的地方，没戳到人的身体。

他用打火机点燃树枝的一头，照向乔烟睡的地方。

空空如也。

那块躺着丑八怪的岩石上空空如也。

他的第一反应是，她趁他睡着逃走了！

她定是觉得带着他是拖累，一个人找到出口走了！

丑八怪的乖巧都是假的，装出来迷惑他的！

无中戚的胸口急剧起伏，点燃的树枝下压上冰凉的岩石，火焰凄然变小就快熄灭，他本就黑的脸和黑夜几乎融为一体。

他要她好看！他一定会找到她，将她……

“零零一。”一个低哑的声音从下游传来，在他急促的心跳声中分出一条沉静的路。

是丑八怪的声音。

她没走？

“你醒了吗？零零一，我刚刚，听到你在叫我。”她的语调拖的有点长，带着夜的潮湿与冷意。

“嗯。”无中戚不悦道：“你去哪儿了？”

“你，知道自，自己不太对劲吗？”她的声音磕磕绊绊，从底下一点点往上爬升。

无中戚的浑身冰冷，肌肉和骨头都在较劲地疼，脑子像是被突如其来的误会气晕了一半，有些透不过气。

“你发烧了，我去打点水，我们，一天没喝水了。”

发烧？他早已刀枪不入又怎么会发烧和头疼，偏偏被丑八怪看去了最脆弱的模样。

无中戚举起燃烧的树枝，微微的火光在漆黑的夜晚显得更亮，明明只有那么一点光，却能照出谷地的基本轮廓。

一根仿佛在跳动的藤蔓横过他的身体，一头绑在杉木上，另一头被丑八怪抓在手里当作防丢牵引绳。

不知她从哪里爬进了下游，又从下游爬回来，一手死死牵着藤蔓，另一手紧捏着一小袋水。

她手里的袋子是拆开的食品包装袋，尽管她捏的很紧，手指头都捏得不回血，仍有水从袋子的开口处往下漏。

树枝上燃着的火焰一闪一闪的，闪得她小翘鼻的阴影忽高忽低，投射在猪头一般的脸上，某一眼看上去好像没那么丑，某一眼看过去又好像更丑了。

无中戚感觉自己的半边身子包括半颗心脏都变得更加僵硬。

“零零一，你又钻木取火啦。”

蠢得要死，他忽地将树枝扔到岩石上。

乔烟不是真正的瞎子，她能看到光源的移动，急道：“哎呀，别弄灭了，钻一次好累的，多可惜。”就要放开藤蔓去捡树枝。

她看不清树枝具体的位置，手已经朝着火摸过去。

无中戚暗骂蠢货，瞪着她，带着没由来的怒气将树枝捡起来，点燃另一堆枯树枝。

火的问题解决，乔烟将水递给他，“喝吧，你发烧了也不知道是冻着了还是骨折发炎了。”话语里充满了担忧，“我们明天要尽快找出去，在这里发炎，不处理真会死人的。”

他接过她手里的袋子，袋子里的水有些浑浊，袋子底部还有泥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