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他送去了救助站。
苏念一开始还堵着门不让救助站的人联系她。
我轻飘飘说一句话:“他以前给你花的钱,属于非法赠与,是可以追回的吧。”
那一瞬间,苏念看着我哥的眼神冷的像是看死人一样。
不过,这一切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又过了几个月,警察打电话给我。
他们说我哥在医院,情况不太好,似乎还涉及到一桩故意伤害案件。
我去了医院。
我哥躺在床上,面上罩着氧气罩,进气多出气少。
警察在一旁翻着文件说:“他是你哥吧?他好像是被一个叫苏念的女人推下楼梯的,我们去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跑了。”
我瞥了一眼脸上青紫的我哥,点了点头。
警察走后,我拖着一把椅子坐在病床旁。
恍惚间,我回忆起了小时候我发高烧快要死的晚上。
那时,我哥也是像我现在一样笔直又冷漠地坐在椅子上,为我诵经。
我静静地看着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一时无言。
就在我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一道微弱的拉力从我的衣角传来。
“蹊蹊。”
我下意识回头去看他。
他伸手取下脸上的氧气罩,久久地看着我。
然后轻声说:“我的蹊蹊,都长这么大了啊。”
我汗毛一竖,应激地挥开他扯着我衣袖的手。
他上次这么说,害得我差点饿死。
这次这么说,又想干什么?
可他只是眼睛里含着泪水,看着我轻声说:“对不起啊,蹊蹊。”
“哥哥是个糊涂蛋,错把妄念当慈悲,害了你一辈子。”
我皱着眉没有说话。
他突然又期冀地看着我,问我:“你原谅哥哥,好吗?”
我果断地摇了摇头。
然后走出了病房。
我忘不了我灰暗的童年。
也忘不掉青春期时走的格外艰难的路。
原谅他,等于背弃那时候挣扎着活下去的自己。
连我自己都会唾弃自己。
可我刚走出病房,几个医生护士就冲进了我刚刚走出的房间。
隐约的,我听见了里面喊着抢救的声音。
9
我给我哥买了一块墓地。
用从苏念那里追回来的,属于我父母遗产的一部分钱。
我平静地烧完了手上最后一张纸,看着碑上那张年轻的脸。
“以后我就不来了,你下辈子就好好过吧。”
我的声音很轻,没有怨恨,只是一种陈述。
“要么就当个凡人,好好爱自己和家人。”
“要么就真的去当个六亲不认的佛。”
“不要再像这辈子一样……”
风在这一刻突然而起,毫无预兆,卷动着墓前的纸灰打着旋向上飞腾。
我最后看了一眼那张年轻的脸,转过身,沿着来时的路向下走去。
没有再回头。
下辈子,好好过。
这辈子,我也要好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