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川世爵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好过。”

四年了,他这具腐朽的身体,终于活了过来。

他以前不理解那些迟暮老人喜欢发呆晒太阳,一坐就是半天。

宁风笙沉睡后他才明白,目之所及,皆是回忆,

心之所想,皆是过往,

眼之所看,皆是遗憾。

他常常盯着宁风笙发呆,一坐就是整夜。也常常枯坐在玫园里,想着过往……

“少爷,你……你笑什么?”莫斯看着少爷这诡谲的笑,全身发毛。

南川世爵正了正衣领,扬眉冷道:“大婚日,不笑难道该哭?”

“少爷笑得我浑身发怵,我害怕……”

“别拉着个脸像奔丧!笑。”

莫斯扯着嘴角,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目光却不受控制地瞟向大床的方向,那里,躺着沉睡的宁小姐……

死亡倒计时17:56分。

……

这一天,少爷有条不紊地签署着文件,莫斯偷偷瞥了一眼,什么信托、什么基金的……

时常少爷会停下来,望着沉睡的宁风笙出神,然后又露出那诡谲的笑意。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却不敢胡思乱想。

随着时间流逝,南川世爵的精神越来越好,还给所有的下人都重重的打赏。

少爷说,这是“辛苦费”。

少爷说他脾气很差,这些年大家忍受那么久。

少爷还说,恐怕还要辛苦他们,小的那个脾气比他还大,他们以后有更多罪要受。

不只是莫斯,所有人都活见鬼一样,连声摇头说不辛苦。

傍晚,南川世爵站在舷梯旁,亲自指挥下人搬运花材

“笙歌号”游轮经历一场盛大的改造。

空运来的粉、白玫瑰和蓝绣球堆成小山,水晶灯垂落三十米,像倒置的银河。

红色地毯从舱门一直铺到船舷,踩上去软软的,只有花瓣被碾碎的轻响。

这场婚礼没邀请任何嘉宾。

除了她以外的人,都是多余!

夜幕降临,“笙歌号”亮起上万盏灯,宛如漂浮的宫殿

暖色串灯沿着船身缠绕,远远望去像深海里发光的巨鲸。

南川世爵站在主卧的穿衣镜前,黑色礼服的领结被他系了三次才满意,镜中男人俊美依旧,只是下颌线绷得太紧,像拉满的弓弦。

少爷的衣服大多黑色为主,只因宁小姐夸过他穿黑色好看。

所以大婚日这天,少爷选的礼服也是黑色……

造型师正小心翼翼地为宁风笙穿婚纱。

她的身体轻得像羽毛,头歪在枕头上,长睫毫无动静。

南川世爵走进来,挥退所有人,亲自为她系好背后的珍珠扣。

指尖触到她冰凉的肌肤时,他动作顿了顿,随即用更轻柔的力度将薄纱抚平。

“笙笙,”他低头,鼻尖蹭过她的发顶,“我们启程了。”

抱着她走出玫园,晚风掀起婚纱的拖尾,像一只巨大的白鸟掠过地面。

莫斯在码头哭得老泪纵横,死死抓住车门不肯放:“少爷!小少爷还在等你!你答应我会平安归来,不能做傻事啊!”

南川世爵停下脚步,怀里的人呼吸微弱得像叹息。

他看着莫斯,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平静:“照顾好他……你干得不错,很称职。”

游轮鸣笛三声,缓缓驶离港口。

莫斯哭得浑身发抖

都说将死之人,其言也善。

少爷那张毒嘴今天变得那么“善良”了,善得他浑身难受,他还是习惯少爷骂骂他!

这场婚礼,是给活人的告别,还是给死人的聘礼?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少爷做傻事,他要阻止!

南川世爵抱着宁风笙站在驾驶舱,亲手将航向调至公海。

仪表盘的绿光映在他脸上,他时不时侧头看怀里的人,仿佛她只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