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口气,竟敢说挂在这豪华游轮里的挂画,是仿作?她十六岁就能画?

“我哥养的小玩意儿,倒学会鉴宝了?”南川夜枭挑起一抹嗤笑。

“能模仿骗过鉴定师的,整个北洲国不超过三个画师这幅画的水准显然达不到,仿的是维也纳分离派手法,很稚嫩。”宁风笙蹲下身,指尖抚过画布,笑容莞尔。

南川夜枭半俯下身,一把钳住她的下巴:“算你识货,不过这幅赝品也值几千万。”

“你确定?”

“赝品也分档次,宁小姐不会不懂吧?”

“以我的鉴赏角度,它不值。至少比我的水平差远了!”

宁风笙端详眼前的画作,《荆棘少女》,被无数玫瑰藤蔓裹缠的女孩陷入困境,扎破的手脚缠在荆棘之间,脖上戴着硕大的镣铐,而那镣铐的形状,竟是一枚钻戒。

在南川世爵的订婚典礼上,却摆着这样的画……显然是非常讽刺了。

能幼稚到在南川世爵的订婚典礼挂这种暗寓极强的画作的人

想必除了南川夜枭,没有第二个人了。

“如果我没猜错,这位画者就在这个宴会厅里,近在眼前。”

“小野猫,很聪明。被你猜到了。”南川夜枭挑唇坏笑,“很有我的风格么?”

“是啊,这画作的水平……和你……”宁风笙评价道,“都一样差劲。”

“那就请宁大师……”他笑意深刻,“赔我幅更好的。”

在场的人震惊,这幅画是枭少爷画的?

他的水平很高啊,还真以为是哪位大师的画作……

但在这位宁小姐口里一文不值。

偏偏,南川夜枭被贬低成这样了,却没有生气。

“这幅画我原本是送给哥做订婚贺礼的,现在,宁小姐赔我一幅新的。”

“现场创作一幅新画太耗费时间了,如果我能在原作的基础上,改得更有深意呢?”

“还能更有深意?”南川夜枭灰蓝色的眸发亮,“行啊,画不好,就拿你自己抵债。”

很快,仆人搬来成套的画具和色料,南川夜枭在椅子上坐下。

宁风笙拿起一根画笔,将柔顺的长发盘成一个发髻,长笔穿过乌发。

几缕额发垂落,随意而简单。

当她娴熟地调动色料,微微蹙眉端详审视那幅画作,每个神情动作,都是一派优雅从容。

明明在这个宴会厅,她身着最朴素,甚至连大厅里的侍女都比她穿着高档整洁。

但她就是举手投足的高贵,让人望尘莫及……

白皙的脸没有妆容,珊瑚红的唇不点而朱,清纯到极致的妖,不可方物的美……

南川夜枭交搭着两条长腿,歪着头在笑:“知道婚字,为什么是「女」加一个「昏」字么宝贝儿?”

“为什么啊枭少爷?”金发女郎好奇问道。

“一个女人昏了头了,才会想要走进婚姻,走进量身为她定制的枷锁。”

这话一出,满场愕然。

毕竟这是南川世爵的订婚典礼

金发女郎也愣了愣,笑着说道:“原来这幅画的寓意是这样啊,还是枭少爷有深度……”

宁风笙已经抓起调色刀剜掉破损处,蘸满色料的画笔往画布上涂抹。

“错了,少女裙摆是鸢尾紫。”南川夜枭提醒。

“被困在荆棘里的从来不只是少女……”宁风笙旋开白色釉料瓶,颜料咽开时,仿佛晕开一片洁白的星云……

少女的裙摆涂抹成白色,增添几道花边,和她的睡裙极度相似。

在她的笔锋扫过之处,荆棘丛中浮现半张男性面孔,藤蔓化作镣铐缠住他脚踝……

宴会厅陷入奇异的寂静。

那个被荆棘困住的人,半张脸是少女,半张脸是男人。

半边身体是白色裙裾,半边身体是黑色西服。

南川夜枭眼中掠过兴味的光芒:“在他胸口加一刀匕首……会更完美。”

“那样就俗了。”宁风笙咬破指尖,血珠点在画中人的眼角,“绝望从来不来自伤口是从心底喷涌出来的悲痛。”

“精彩。”南川夜枭笑着鼓掌,起身细细欣赏那幅画,“明天就把它挂在我床头。”

二楼传来玻璃碎裂声。

南川世爵捏着红酒杯的指节泛白,酒液顺着大理石纹路漫开。

他的未婚妻正在给侍应生签支票,仿佛楼下闹剧与她无关。

宁风笙扔下画笔,身上不只是干掉的红酒渍,还沾满乱七八糟的色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