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抱着许沐娆大步离去。

男人的话字字戳心，化作冰刃砸在我的心上。

我原以为死过的人不会心痛，不会流血。

可是垂在身侧的手已经蜿蜒了一地的血，触目惊心。

我低声呢喃：“皇叔，只有最后三天了，我不会再碍你的眼，也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大雪纷飞，我随便包扎了一下掌心的伤，便抱着自己破碎的墓碑和染血的盔甲缓步朝陆家的坟山走去。

这条路，我和墨驰徹曾走过数次。

墨驰徹曾对着我爹娘的墓碑说：“陆将军，陆夫人，只要我在一日，就不会让阿黎受委屈。”

可是，现在我所有的委屈，都是他给的。

我垂着眸不愿再想。

那些过往，都是我悔不当初的错爱。

临到父母坟边，我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在一旁的空地上一寸一寸，徒手挖开雪土。

土上混满了血液，我的手也变得血肉模糊。

天色暗淡，唯有弯月挂在树梢。

我就像是毫无察觉，直到挖出足以容纳盔甲的土坑后，才停下来。

盔甲入土，我的泪水也一并流下。

“爹娘，我的碑破了，可是你们总能认得阿黎的对不对？”

“阿黎好想你们。”

我哽着声，将那混着自己血的泥土轻轻盖上后，才将那碎木碑插入土中。

小小的土堆，是我的衣冠冢。

痛意和疲惫在我的全身蔓延，我缓缓躺到了土丘边。

恍然间，我好像见到了爹娘。

长长的奈何桥，他们一步步的往前走着，我呼喊着，追赶着，可最后依然只剩自己一人。

“爹！娘！等等我……”我凄厉呼喊，却连一片衣诀都摸不到。

我抽噎着，全身都在颤抖。

“阎王大人，我已无了心愿，只想去见爹娘，能不能带我走……”

山丘只有寒风依旧凌厉。

我将自己蜷缩着，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远处有人在唤自己。

“陆扶黎！”是皇叔的声音。

墨驰徹走过来，看到我满身泥土、狼狈不堪的样子，他的脸上好像闪过一丝心疼。

可他说出来的话却震耳欲聋：“伤完人便在外面躲了两日，你在军中做将领时也是如此没有当担吗？！”

我只觉头晕目眩，耳内嗡鸣。

过了许久，我才缓缓转过头，眼里平静得如一湾死水。

“皇叔既然厌我，又何必来找我。”

“还是说，你想亲自刺我一剑，为许沐娆报仇？”

我的眼里满是悲戚，似乎像是一只断了线的纸鸢随时就要坠落。

墨驰徹眼底闪过不安，缓和了语气。

“明日大军班师回朝，你作为将领不出现是想让摄政王府背责吗？”

话落，他不再等我的回答，强硬的将我抱上马车。

一路上，墨驰徹都没有松手，像是怕我消失一般。

车厢内火炉温暖，可我的身体很冷，在墨驰徹怀中只有彻骨的寒意，沁得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他将身上的大氅盖在我身上，又在马车里的炭火盆新加了金丝炭火。

可尽管如此，我的脸上依旧毫无血色，身上也是冰冷异常。

墨驰徹忍不住问道：“你怎么身上还是这么冷？”

我偏头看向黑漆漆的窗外，眼泪无声滑落。

已经死了的人，再也暖不了了。

“明日，便会好起来的。”

最后一天，我就会魂飞魄散，回到阎王殿，去黄泉之路寻找父亲母亲。

终于可以离开墨驰徹，离开这个世界了。

第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