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便是，这里已经不是荒郊野岭了。

“没兴趣。”

池云深很冷酷，“别扯开话题。”

她只好说：“过段时间吧，过段时间。”

那边吸了口气，听起来更像是叹息。

池云深懒得理会她打太极的敷衍，只说：“京都一切都好，随时恭候你。”

云生沉默了几秒，嗯了一声。

“知道了。”

那里无风无雨，艳阳高照，确实适合生活。

只是云生找不到自己站立的地方，像被嫁接的树木，依靠着不属于自己的根。任由枝叶如何抽条、开花结果，都无法安然地享受阳光雨露。

她的心始终空落落的。

回到住处，云生快速地洗了个澡。

县里给他们安排了住所，近似公寓一样的地方，但是面积和装潢其实更像宿舍。楼里不止住了云生一户，零零落落的几盏窗户都冒着光，多是和她一样的“下乡知青”。

像她这样的本地人却很少，这些志愿者基本都是冲着履历上的几行短字而来。

时间已经很晚，她明天还要早起。紧促的建筑生活已经让她形成一心二用的习惯，比如一边吹头发一边翻看信息。

她的手指快速地滑动着对话框上的红点，非必要暂不回复。

云生的目光突然一顿。

莫灵的头像许久未出现在信息栏的上方，像一颗红色的星星一样闪着灼热的光芒，催促着云生点开。

“好云生，我回来了，你在不在京都？”

上一次的对话仍停留在今年年初，两个人互道新年快乐。再往上也多是一些节日问候，偶尔夹杂几条彼此朋友圈没有的照片，用作更亲密的分享。

高中毕业以后莫灵去了加拿大，云生留在京都上学。因为时差和环境问题，尽管一开始两人还无话不聊，但日子久了频率就开始下降。

中间有那么一年半载的时间，两个人都因忙得不可开交而断联。某天云生从繁重的课业和竞赛中抬起头，发现自己在图书馆睡着了，快要落下去的太阳洒在她身上，她打开手机看到消失了一段时间的莫灵突然出现。

“还好吗？”

很简短的一句问候，应该是在关心她们不曾联系过的这段时间。

看着对方发送的时间，虽然有些晚了，但是云生还是感动又兴奋回道：“挺好的，你呢？”

那边却没有回复。

直到下一个节日来临，莫灵才又冒出来送祝福。

云生虽然感到些许奇怪，但是细想也不觉得有疑点。

或许她只是忘记了。

成年人的世界太忙碌，且拥挤。她们虽不及当年亲近，但是对于毕业以后便分道扬镳的朋友们来说，莫灵仍然是和云生最熟稔的那个。

相比起已经不知道待在世界哪个角落里的同学同事，起码她们这几年都断断续续地在联系。

是以莫灵回来的每一次，都会第一时间联系云生。

“我还在云城，不在京都。”云生打字，“如果你有空，可以过来这边找我玩。”

现在飞机和高铁都很方便了，经济发展和交通互相作用，尽管这些年云城的本地人口仍在源源不断地外流，但是也有不少慕名而来旅居的游客。

莫灵回得很快：“好呀好呀。等我这段时间和家里人见完面，就去找你。”

她从小在国外长大，父亲是外籍华人。后来妈妈把她带回国内读高中，一是想让她收敛个性，二是外祖父母年迈，想多陪陪家人。然而时间留不住，大学期间她家里的老人相继去世，又因求学艰难，是以干脆留在加拿大，毕业后又理所当然地定居下来。

好朋友要来了，云生当然高兴，这两天干活都卖力不少。

刚哥给她取了个外号叫钢铁娘子，笑道：“多少汉子都没一个钢铁娘子管用！”

云生跟着笑，直说：“这个名头好，我喜欢。”

文化展览馆因为涉及到文创，所以省里拨下来的那批专家必不可免地要抓他们这些顶梁柱开会。

云生这一周已经跑了三趟了，连同另一个项目负责人一起，苦不堪言地顶着烈日去听那些道貌岸然的领导吵架。

那人叫许青呈，也是个年轻人，就比云生大三岁，是在大学期间签署了云城振兴项目，作为他们学校建筑学院的支援，派过来扶持的人才之一。

他大学一毕业就过来了，那时候云生还在京都忙实习。都是年轻人，他和于晴聊得来，后来于晴领着他介绍云生，两个人专业相近，一见如故。

原本云生就觉得他的名字耳熟，灵光一闪想起来了，自己毕业那会儿还引用过这位师兄的论文。

当时她的导师还笑嘻嘻地说：“你还挺会参考。”

A 大的建筑学院是全国最权威的，许青呈能从这个孕育出了那么多知名实业家的地方学成归来，云生是既膜拜又羡慕。

许青呈对此只是笑笑，调侃道：“如果不是分数不够，我还更想上京大呢。”

A 大哪里都好，但就是在穷乡僻壤里。许青呈是月城人，一张高铁就能到京都，转几站地铁就是京大，所以他说这话，云生不觉得是在客套。

他两性格都爽朗，是以很快成为朋友。原本各自在忙各自的事情，偶尔才会因为工作碰面。今年云生被调来霞海，负责同一个项目，接触多了，关系慢慢就变好了。

虽师出不同门，但仍惺惺相惜似师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