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尚未在记忆里褪色的夏季，他们也是在类似的夜晚爬上了清水山的山顶。当时坐落在他们脚下的景色好像触手可及，可京都却不是。

这里给人的是一种摇摇欲坠的不安，以及极易深陷的迷惘。

祁言川问她：“站在高处往下看的时候会感觉到害怕吗？”

云生摇头。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我是从下面上来的。”

话剧表演持续了两天，举办得非常成功。礼堂里的掌声如雷动，似惊吓到了云朵一般，真的引来一场骤雨，淋淋沥沥下了将近一周。

云生她们没能拿到奖。

参赛队伍实在过多，且面向的群体为全校学生，是以部分参赛人员尤其是高三的学长学姐，几乎都有过几次参加的经验，他们的编排更是精彩绝伦、别出心裁。

莫灵一开始还挺失望的，但是一听到宋清思他们组也没能拿到奖，又顿时开心起来。

虽然结果不是很好，但是大家都已经尽力了，一番努力过后问心无愧，徐佳佳便吆喝着聚一次餐，当是犒劳大家这段时间的辛苦。

桌上有人提起宋清思他们组的事情，倒不是幸灾乐祸，就是觉得可惜。

“听说他们团队里有不少高二高三的呢，还有两个是学生会的。虽然我不想阴谋论，但是评委对学生会里的人总是会仁慈一点。按理说他们就算拿不到前三，也能有个安慰奖之类的。”

“你也会说按理说了，但这个世界是不讲道理的。”

“我有朋友就是裁判团的，我听说他们是出了表演事故。”

“啊？真的假的？”

“真的，那个赫赫有名的白琪雅你知道吧？就是走路喜欢用鼻孔看人的那个，她居然忘词了……”

“什么”

排除掉意外事故，这种小错误确实是最不应该犯的。

但是除了吃惊和可惜以外，大家也就当个故事听一听，很快就忘记了。期中考试以后的时间就好像被摁下了加速键，时间流淌得太快了，似泉水一般无声，且抓不住。

阴雨连绵的一周里，期中考试的成绩也出来了。

祁言川推开校长室的门，看见厉明雯坐在里面。

天赋

诧异也只有一瞬间。

祁言川拿着一份文件进来，迎着两个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和挂着笑容的面孔，用轻松的语气开口：“期中考试的成绩不是已经通过短信告知家长了吗？怎么还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他俯身把文件轻轻放到桌面上，往前推了推递给校长。这姿势让他的身体倾斜向厉明雯，她顺势搂住了祁言川的手臂，拉着他坐下来。

“瞧你说的，好像除了成绩，你就没有别的事让妈妈操心了一样。”厉明雯坐得并不拘谨，双腿交叠在一起，双手环胸，俨然一副漫不经心的姿态，“只是路过，想到偶尔也该来问候一下姨父。”

厉明雯是独生女，所以即便是亲戚，也是稀释了几轮的。祁言川在学校里一直都是公事公办不会僭越，可有的人，特别是家长却无法像他这样接受普通对待。

校长很客气，先是对他在学校的各种表现做出了表扬，而后又开始和每一个祁言川以往见过的长辈一样，开始讨论和预测他的未来。

“小川这个成绩，无论是出国还是参加高考，都是轻而易举的。”

厉明雯故作头疼，“原本高一的时候我就决定好了让他去新加坡，结果他爸爸……你也知道，我那个前夫向来喜欢和我对着干。”

校长可不敢苟同，只能小心翼翼地转移话题：“做父母都有各自的考量。眼看着这学期马上就要结束了，高三可是很快就要来了。”

两人同时看向静坐着的祁言川，厉明雯有些无奈地哼笑了一声，似是对他如今尚未意识到重要性而感到苦恼。

校长心里却有些心惊胆战地想，这对母子可真是相像。

祁言川不说话，他只好主动开口：“不知道小川以后想从事什么工作呢？考虑过没有？”

他看起来完全没有回答的意思。

可这孩子向来礼貌。

校长还没来得及疑惑，就看见厉明雯摆了摆手，把抿了一口的咖啡杯放回碟子上。

她笑着说：“他还小，我们不给他那么多压力。”

“这种事情等拥有了选择权再选择也不迟，虽然说家里能给他一些助力，但是年纪轻轻就走捷径，容易眼高手低。”

校长点头：“是、是。”

离开的时候是两个人一起出来，已经是放学时间，厉明雯提议一起吃顿晚饭，被祁言川婉拒了，说是学生会还有事情要处理。

“做这些多余的事情，会觉得困扰吗？”

祁言川假装不懂她的用意：“这是您的安排。”

厉明雯避重就轻：“如果觉得影响到学习了，就和姨父说。要是脸皮薄不好意思开口，趁早联系我。”

“好。”

“这次考试考的不错，要继续加油。”厉明雯和他走在黄昏映照着的廊院下，她因为职业原因习惯了穿高跟鞋，但是尽管如此，眼前的人仍然比自己高出了一小截。她看着那两道影子，说：“但是不能骄傲。”

“我听说这次那个一直咬着你不放的第二名，在考试前跑去参加了一个话剧比赛？”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