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完觉得不妥，马上改口道：“我才不来，我再也不来！”

说罢就把车窗升上去了，不给祁言川再和她说话的机会。

原本也只是逗逗她而已，祁言川挥手送别章迎，让他开车小心。

章迎前脚刚走，梁一后脚就到了。今天晚上的课晚了将近一个小时，不知道有没有耽误他其他的工作。

为表歉意，祁言川把章迎的信封送给他。

梁一打开，被里面的颜色和厚度吓了一跳，问道：“这是什么。”

祁言川回答：“厉女士给你的奖金。”

*

今晚不算是个美妙的夜晚。

池云深在阿姨布菜的时候接到工作电话，是今天推掉的行程里的其中一个。既然是能给她打私人电话的，自然就不是什么小喽喽，更不是好应付的主。虚与委蛇地拉扯一番，她已经不自觉地起了瓶果酒，边交谈边小酌起来了。

其实比起酒杯，手中的这个杯子更像是试管，印着容量，不准她贪杯。

两盏下肚才挂掉电话，池云深回到桌前，菜已经上齐了，云生正眼巴巴地等着她坐下。

池云深把手机一扔，还以为她是在为被自己撞破了和男同学一起回家这件事情而心虚，不曾想小孩只是觉得，姐姐今天喝得有点多了，怕她胃不舒服。

两姐妹各怀心思，一顿饭下来竟没几句话可说。

云生非常后悔，于是吃完饭以后还赖在客厅不走池云深喜欢在客厅的岛台上办公。

“无聊可以开电视看。”

池云深以为她想忏悔，故意这样说。

结果云生真的开了电视。

池云深的目光便从手机上移开，移到了云生背对着自己的脑袋上。

她手肘压在桌上，指节抵着太阳穴，陷入了沉思里。

其实在池云深这里没有“早恋”这种说法，如果云生真的在这个年纪喜欢上了什么人，她也不会反对。

只是这个“人”，得是合适的。

而这个合适不仅仅是指配得上云生，还指的是，不会让云生吃苦头。

一顿晚餐的时间已经足够让池云深把脑子里所有有印象的人翻个遍了，她记性不差，即便只是有过一面之缘，也足够在此时回忆起自己究竟是在哪里见过祁言川。

电视里又在播放新的广告了，电话响起的时候，程慧子那张清纯可人的面孔刚好出现在池云深眼前。她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没有犹豫地挂掉了。

“小孩，过来。”

云生巴巴地回头，很快走到自己跟前。

池云深开门见山地问：“今天在我们家门口的那个男生，是你朋友？”

“对。”

云生没想到姐姐还会问起这件事，她以为池云深摁喇叭只是单纯觉得她和祁言川挡道了而已。

之前她询问过池云深，可不可以把朋友带到家里来玩，池云深很干脆地同意了，并且告诉她以后这种小事不用过问她的意思，云生便以为姐姐并不在意这些事。

她如今突然在意了，云生也只当作是姐姐给她的关心又多了一点，于是把和祁言川在云城就已经认识的事情说给她听。

这是池云深完全没有想到的。

云生说得投入，并没有注意到池云深逐渐变得莫测的眼神。

只见她手指轻轻地点在桌面，无声地叩着玻璃，仿佛在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忽然，她问。

“那你知道他父母是谁吗？”

其实池云深想问的是，你知道祁言川是谁吗？但这个问题太含糊了，因为在云生的故事里，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很好的朋友而已。

尽管她说得自然，可在听故事的人看来，祁言川的角色显然并不是朋友那么简单。

池云深的少女时代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已经被生活扼杀。爱情在她这里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尽管这个世界常常歌颂真爱至上，可她仍无法像未经世事的女孩一样将一颗心全扑进去。

尤其是遭遇背叛以后。

云生清楚地看见她叹了一口气，不忍罕见地在她脸上浮现。

“云生，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是很愚蠢也很危险的事情。”

“可我没有寄托任何事情在他身上啊。”

池云深在云生的不解里忽然想起，自己的小助理汇报过的一件事。

说是汇报不如说是负荆请罪，但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小孩开学交了一个新朋友，而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去查人家的家庭背景。

二助当时的表情浮着淡淡的绝望，一副“原来我已经被这个社会深深荼毒”的样子，对着池云深忏悔：“天真是种权利，而我险些剥夺了。”

当时池云深一笑了之，如今思及此，却有另一番触动。

她看着云生的眼睛，坦荡到找不到一点说谎的痕迹，似乎是被这样的赤诚所惊艳，池云深竟有那么一瞬间，不敢和她对视。

而垂下的视线里，黑色的玻璃台面清晰地将桌上的二人映照其中。云生那张和她有七分相似的面容，带着不一样的神色和表情，一同浮现在池云深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