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幸和李氏家主应声而退。

这是八年前薛京望就在做的一件事。

他决心立李令仪为皇后之后，也拒绝了所有充盈后宫的提议。

明面上他清心寡欲，励精图治，一心为民。

暗地里他让裴幸找到陇西李氏，让他们培养一个最优秀的孩子。

为的就是国家有后。

而今，中书令裴幸和李氏家主已准备好一切，他也应该去做自己要做的事了。

两个时辰后，青城山青城观。

薛京望独自策马至此。

道童说李观主外出云游，至今未归。

他毫不意外，因为知道这只是李如晦不想见自己的借口。

在灵官殿给李令仪上完香后，他径直去了后山。

李令仪坟前干干净净，看不到一点杂草的踪迹。

这是因为他一年之中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这里。

八年前手植的那棵凤凰木，如今已亭亭如盖矣。

薛京望解下腰间酒壶，先敬了李令仪一杯。

“令仪，岁月果真如你所说，弹指一挥间而已。”

他坐到李令仪墓碑前，把许长忆给他的鹤顶红混进酒中。

“这些年，我做的你可还满意？我，可是你所想成为的明君？”

他仰头喝下一口清酒。

“你不说话，我只当你是认同了。”

他抚摸着李令仪的墓碑，好似这是许久未见的故人。

“令仪，我好想你，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我来寻你了。”

五脏六腑都传来剧痛，薛京望强忍着即将涌出的腥甜。

他从袖袋里掏出一张红纸和一缕缠在一起的头发。

那是他和李令仪的婚书，还有当年李令仪亲手缠在一起的、她和他的头发。

“呼。”火折被引燃，微小的火光吞没薄薄的红纸和发丝。

“令仪，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今生未能同你白头，是我一生之憾，来世换我来爱你。”

一缕青烟飘向薛京望。

故人轻抚今人眉。

星火未熄的余烬旋转着、飞舞着向凤凰木飘去。

茫茫之中，他好似看到了一袭红衣的李令仪。

巧笑嫣然，一如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