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明白，定不会让陛下忧心。”她柔顺地倚住他肩头。

偌大的宫殿沉寂下来。

若此时杨宛凝抬头看，定能发现薛京望眉头紧蹙，眸光晦暗。

两个时辰后，摇光殿。

李令仪还在此处。

薛京望没有发话，谁也不敢动这个故去多时的皇太女殿下。

唯有一人，背着药箱的许长忆。

他熟练地给李令仪施针，又往棺椁里洒了一些柏叶、玉兰叶等制成的防腐药粉。

“许神医？”薛京望没想到许长忆会出现在这里。

难怪一个多月了，李令仪除了毫无血色、了无生息外，丝毫没有逝去之人的症状。

可是……

如果许长忆也知道李令仪早就死了，那他岂不是最后一个知情者？

想到这儿，薛京望沉下脸来：“神医是何时知道的？”

“陛下恕罪，臣得知殿下在此处是第一次进宫给皇后娘娘看诊之后。”

许长忆垂下眼，依旧慢条斯理。

“是谁告诉你？”他又问。

“……”许长忆选择沉默，显然他不想供出幕后之人。

“启禀陛下，是奴婢！”长乐宫宫女芙蕖走了出来。

她跪到薛京望面前，一副坦然赴死之态。

“怎会是你？你不是侍奉皇后的吗？”薛京望蹙眉。

“陛下，您当真不认得奴婢了吗？”芙蕖抬起头，定定看着他。

听到这话，他立即低下头仔细地端详起这张脸来。

电光火石之间，他的脑海中出现这么一个人。

东宫的掌事女官泽芝！

“我们殿下和薛将军自然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薛将军，殿下为你险些没了性命，你怎能对她这般心狠！”

“薛将军，这是殿下亲自给你做的酥山，夏日炎炎，殿下只想为您消些暑气。”

当时，泽芝是李令仪最看重的心腹女官，许多事情她都会交给泽芝去做。

故而，薛京望和泽芝的照面是打得最多的。

可是泽芝怎会变成芙蕖，怎会去侍奉杨宛凝，又怎会把李令仪藏在摇光殿中？

芙蕖，不，现在应该叫回她的本名泽芝。

她好似看出他的疑惑，她说：“陛下带着铁骑杀进皇宫那日，皇太女殿下把东宫的宫女太监都召集在一处……”

随着她的讲述，薛京望仿佛看到了那日。

火光冲天，兵荒马乱。

富丽堂皇的皇宫变成一片废墟。

“薛京望，你今日所为，可曾想过令仪？”

“你辜负令仪真心，杀死她双亲手足，你要如何面对她？”

“薛京望，我诅咒你，你会爱不得，忘不能，恨别离！”

第14章

不知是谁临死前的诅咒还凄厉地回荡在耳边。

薛京望却好似看见了那时的东宫。

看到了那时的李令仪。

所有人都想在逃命时，李令仪镇静自若地把东宫众人聚集在一起。

这位皇太女殿下，在此时锋芒尽显，她仿佛一位君王。

而泽芝讲述的声音近乎哽咽。

“我们都是和皇太女殿下一起长大的，她不走，我们当奴才的谁也不肯走。”

“但殿下说……”

薛京望耳边响起李令仪铿锵有力的声音。

“我知道大家对东宫、对我的忠心，但我姓李，我势必要与李氏王朝共存亡，但你们不一样，你们还有活下去的机会，今日但凡在场者，皆可领二百白银……”

“我虽死无悔，但你们必须活下去，诸位，今日一别，或许是天上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