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李如晦猛然抬眼，看向薛京望，痛恨如此直白。

“李氏族人皆死于您剑下，您利用她坐上了至高无上的皇位，派金吾卫对她赶尽杀绝，您对另一女子视若珍宝，对她弃之如履，桩桩件件，您何曾给过她活的机会？”

他声音颤抖。

薛京望被当头棒喝，久久不能回神。

眼前究竟是李如晦在字字泣血地控诉，还是李令仪？

“令仪是皇太女啊，她本该是天底下最骄傲的女子。”

李如晦垂下眼，失去最后一个亲人的痛苦让他变成最普通的凡人。

他全无往日清风明月、骑凤仙人的姿态。

“皇太女又如何！”

薛京望骤然回神，这三个字不知何时成为了他和李令仪之间的隐痛。

他目光阴鸷，吐字是毫不留情的冷冽。

“李善昏聩无能，就算不是朕，李氏王朝也会终结在他手中！”

“至于李令仪。”他轻蔑一笑：“就算这么多年朕都只是假意又如何？她心甘情愿！”

他掷地有声。

“朕没有错，有错的是你们的父皇，若不是他，我和李令仪不至于此！”

“错的是你、是你们，朕没有错！”

可说出这番话并没有让他感到畅快，相反，他的心钝痛不止。

“李如晦，今日你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朕就当没听过。”

他两指钳住李如晦的下巴尖儿，逼迫他抬起头来。

“不为别的，只为你这张和李令仪相似的脸！”

说完，他拂袖离去。

而在李如晦眼中，这何尝不是一种落荒而逃？

他转过身看着棺木里的李令仪，苦笑：“令仪，这就是你放不下的人。”

幽幽梵香飘散，摇光殿殿内恢复平静。

深夜。

薛京望和杨宛凝同榻而眠。

这或许是第一次，两个人都各怀心事。

第11章

薛京望辗转反侧，只要闭上眼，他眼前就是李令仪。

各种各样的李令仪，笑的、哭的、撒娇的、任性的……

不，薛京望，你那么恨她，你怎能想她？

薛京望不禁睁开眼睛，他看着背对着自己的杨宛凝。

这亦是第一次，他没有抱着她入眠。

她和李令仪其实有着同样薄瘦的脊背，而且她们的脖颈上都有一颗红色的小痣。

他是何时发现这些细节的？是……

摇了摇头，薛京望强迫自己不再去想李令仪相关的一切。

他重新闭上眼睛，很快陷进梦境之中。

他竟然又梦见了和李令仪的过往。

“薛郎，这是我和女先生学着雕的，你看和飞星像不像？”

巨大的凤凰木下，她倚着他肩头，从袖中拿出一只木雕的小狗。

“不像。”他看都没看，冷冷回答。

“没关系，那我再给你雕个像的。”她依旧笑着回答。

飞星是他少年时养的一只小狗，后来被继母抓去，卖了十个铜板。

他至今记得继母鄙夷的神色，她说：“那只狗又小又多病，根本值不了几个钱。”

他是什么时候把这件事说给李令仪听的？

好像是她缠着他讲过去的时候。

可这件事他都不曾对杨宛凝提起，又为何会对她说呢？

“薛郎，承认吧，其实你爱上我了对不对？”

梦中，她忽然变成一团模糊的影子。

“不。”他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