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厂长立刻心领神会,附和道:“是啊,王主任,岑同志毕竟年轻,不懂我们饲养的规矩。要是打乱了猪的进食规律,反而会对它们造成影响。”

两人一唱一和,理由找得冠冕堂皇。

然而,王主任在机关里见过的场面比他们吃过的盐还多,这点小把戏怎么可能瞒得过他的眼睛。

他越是听着两人急切地辩解,心中就越是起疑。

王主任的脸色沉了下来,目光从赵厂长身上挪开,不带一丝温度地开口:“赵厂长,既然岑同志有此提议,也是为了厘清事实,我看就照她说的办吧。”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了几分,“还是说,这仓库里有什么东西,是我这个上级领导都不能看的?”

这句话分量极重,直接将了赵厂长一军。

他额角的冷汗冒得更凶了,后背的衣服几乎瞬间被浸湿。

他知道,再拦下去,就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他心里有鬼。

“不,当然不是……”

赵厂长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艰涩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王主任说的是,既然要看,那就去看吧。”

第三十三章 我只是在做对自己有利益的事情

赵厂长万般不情愿地转过身,带着一行人朝着不远处的仓库走去。

仓库大门打开,一股混合着霉味和糠麸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

角落里堆着几十个麻袋,上面印着模糊的字样,看起来与正规饲料厂的包装大相径庭。

赵厂长强作镇定,指挥着工人扛了一袋出来,倒进猪食槽里。

然而,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

猪圈里那些原本还在哼唧的猪,在闻到食槽里的饲料后,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几步,任凭工人如何驱赶,都只是用鼻子嫌恶地拱开那些饲料,没有一头愿意上前吃上一口。

这无声的抗拒,比任何雄辩都更有说服力。

赵厂长的脸彻底黑了下来,难看至极。

这是什么玩意儿?比俺们村里喂的糠还难咽!

就是,一股子霉味,猪都不吃!

猪圈里的吐槽声此起彼伏,清晰地传入岑桐耳中。

她心中冷笑,一切尽在掌握。

“赵厂长。”

岑桐悠悠开口,声音不大,却在死寂的空气中格外清晰,“现在猪不吃,你又作何解释?”

“这……这可能是这批饲料不小心受潮了!对,就是受潮了!”

赵厂长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语无伦次地辩解着。

“是吗?”

岑桐的眼神骤然锐利起来,“那我想请问,这批所谓的‘猪场专用饲料’,究竟是从哪里进的货?”

“当然是咱们市里的国营供销社!”

赵厂长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我们一直都是从那儿进货,手续齐全,有据可查!”

他以为这个回答天衣无缝,谁知,正中岑桐下怀。

“真不巧。”

岑桐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信纸,在众人面前展开,“我去供销社问过了,也请他们帮忙开了个证明。”

她的目光直直刺向赵厂长,一字一顿地说道:“这张纸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你们这个养猪场已经有将近一年,没有从供销社进过一斤饲料了。”

“赵厂长,你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这些猪不吃的劣质饲料,又是从谁手上买的?又是谁,在中间吃了这笔差价?”

铁证如山!

赵厂长的身体晃了晃,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岑桐手里的那张纸,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谎言和伪装在这一刻被撕得粉碎。

“赵长贵!”

王主任的怒吼声如平地惊雷般炸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面对上级的雷霆之怒,赵长贵彻底慌了神。

他知道,如果自己扛下所有罪责,这辈子就算完了。

电光石火间,一个念头闪过,他猛地伸手指向上前一步,推了一把副厂长。

“老刘!这是怎么回事!养猪场的饲料可是你一直在负责采买,现在出了这样的情况,你让我怎么给王主任交代!”

被推出来的刘副厂长听到这些话,瞬间满脸错愕,他怎么也没想到赵厂长会把所有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在接触到赵厂长那威胁性的眼神时,浑身一颤,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在王主任严厉的逼问下,刘副厂长面如死灰,最终颤抖着“承认”了是自己为了贪图中间的利润,私自更换了饲料厂家,酿成大错。

王主任冷哼一声,看着眼前这场拙劣的闹剧,心里看得清楚,却也没打算继续追责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