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她的目光在迷离的霓虹灯下显得格外认真。

“我不敢保证全部。”

她坦然回答,“世界这么大,动物这么多,我不可能了解每一个。但在我接触过的那些动物里,它们很感激能在基地活下来。对它们来说,能吃饱,能被治好伤,能安稳地睡一觉,就是最大的幸福。”

她的话语里没有半分虚假的安慰,只是陈述着一个朴素的事实。

听到这个答案,里奥紧绷的身体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最后一丝怀疑的力气,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个劫后余生般的、近乎虚脱的笑容。

“那就好,那就没问题了。”

他喃喃自语,像是在说服自己,也像是在重新坚定信念,“那我们的选择,就是正确的。”

他们没有再多说什么,各自道别后,岑桐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老式的公寓楼里,楼道幽暗而安静。

她打开信箱,意外地发现了一封来自东方的航空信。

信封上的字迹刚劲有力,是顾连海的笔迹。

回到房间,岑桐打开台灯,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

信纸上不是她熟悉的、言简意赅的问候,而是满满一页的字。

“岑桐同志:

此信旨在汇报本人近期思想动态。

自你离境后,本人每日皆会思念你,经精密计算,此情绪随时间推移呈稳定增长趋势,目前已超出正常阈值。据分析,此现象产生原因为目标人物(即岑桐同志)长期脱离本人视线范围。

为解决此问题,本人提出以下方案:一,请你注意身体,按时吃饭,确保个人状态良好。二,请你尽快完成任务,早日归来。

另,随信附上近期北京天气情况及本人工作生活简报,以期让你对我方情况有更全面的了解。此致。

报告人:顾连海”

信的末尾,还真的附上了一张手绘的、如同气象图般的天气走势表,以及几行字,简单记录了他每天的训练和生活。

岑桐看着这封不像情书、倒更像一份严谨的军事报告的信,忍不住笑出了声。

笨拙,刻板,却又透露出一种独属于他的、不加掩饰的真诚。

每一个字都像他的人一样,可靠得让人心安。

她把信纸贴在胸口,仿佛能感受到信纸上残留的、来自遥远故土的温度。

公寓外的城市冰冷而陌生,但这一刻,她的心底却被一股暖流填满。

这一夜,她本以为自己会睡得格外安稳。

然而,凌晨时分,一阵急促而用力的敲门声将她从睡梦中惊醒。

那声音里透着绝望和恐慌,一下下地砸在门板上,也砸在岑桐的心上。

她立刻翻身下床,冲过去打开房门。

门外站着的是里奥。

他头发凌乱,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脸上毫无血色,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和惊恐。

“岑!”他的声音因为急切而破了音,“出事了!哈里森博士……博士他……”

“博士怎么了?”岑桐的心猛地一沉。

“他被捅伤了!”

里奥的声音带着哭腔,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就在刚才,协会里的人……那些疯子!博士现在正在医院急救!”

岑桐的脑子嗡的一声。

她来不及换衣服,抓起一件外套披在身上,跟着里奥就冲下了楼。

夜半的城市街道空旷而寂寥,里奥把那辆福特车开得飞快,引擎在寂静中发出愤怒的轰鸣。

两人一路沉默着赶到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急救室外的走廊上,灯光惨白得没有一丝温度。

他们赶到时,手术刚刚结束。

一名医生摘下口罩,满脸疲惫地告诉他们,哈里森博士的命是抢救回来了,但因为伤到了要害,失血过多,陷入了深度昏迷。

如果能撑过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体征平稳下来,才算是真正脱离了生命危险。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

里奥再也支撑不住,顺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双手抱着头,发出了痛苦的呜咽。

“他们真的是疯了,他们怎么能……”

他不停地重复着,重复着杰西被极端的思想侵扰,如果不是他,事情根本不会发展到这一步。

岑桐站在原地,看着急救室紧闭的大门,心情复杂。

她当然也为博士的遭遇感到愤怒和揪心,但与里奥的崩溃不同,她的内心深处,并没有真正的恐慌。

身为二十一世纪重生而来的她,清楚地记得历史资料上的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