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桐走出派出所的大门,深夜的冷风吹在脸上,却吹不散心头那股沉甸甸的窒息感。
她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疲惫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迎面走来,在看清她的脸后,猛地停下了脚步。
“岑桐?”
顾连海看着她从派出所里走出来,眉头紧紧皱起,一脸诧异,“你怎么会在这里?”
岑桐抬起眼,目光空洞地看了他一眼,连一丝多余的情绪都提不起来。
她太累了,累到不想解释,也不想伪装。
“有点事,”她的声音沙哑而飘忽,“不过都解决了。”
说完,她便径直从他身边走过,肩膀微微垮着,像一个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的影子,很快就消失在了昏暗的街灯下。
顾连海站在原地,看着她孤单离去的背影,一种说不出的担忧和烦躁涌上心头。
他想开口再问些什么,可看到她那副仿佛一碰就会碎掉的样子,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转身,面无表情地走进派出所,熟门熟路地穿过大厅,直接推开了局长办公室的门。
办公桌后,一个穿着制服的中年男人抬起头,神情严肃:“什么事?”
顾连海靠在门边,声音听不出喜怒:“后天是我妈的忌日,你去不去?”
男人的目光闪烁了一下,随即又落回面前的文件上,语气平淡地像在谈论天气:“后天有个很重要的会议,上面要来人,我走不开。”
顾连海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嘴角甚至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只是静静地看了那个男人片刻。
“这次不去,”他轻声说,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以后就永远别去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将门轻轻带上,也隔绝了里面那个男人和满室的寂静。
……
岑桐回到家时,已经过了午夜。
李大伯家的灯却依旧亮着,李大伯、李大娘和李蝶三个人都坐在客厅里,满脸焦急地等着她。
“桐桐,你可算回来了!出什么事了?”
李大娘见她进门,连忙迎了上来。
岑桐在沙发上坐下,感觉自己像一滩烂泥。
她看着三双充满担忧的眼睛,紧绷了一整晚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断裂。
“苏晓燕……”
她开口,声音干涩得厉害,“她从教学楼上跳下来了,人……没了。”
客厅里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不敢置信的抽气声。
这一晚,岑桐睡得极不安稳。
她陷入了无尽的梦魇,梦里,苏晓燕浑身是血地站在她面前,哭着一遍遍地问她。
“岑桐,为什么我偏偏出生在这样的家庭?”
“为什么……为什么那天晚上,你没有再坚定一点,为什么让我跟他回去了?如果你把我留下来,是不是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一声声质问,像沉重的巨石,狠狠压在岑桐的心上,让她喘不过气。
她想解释,想辩驳,却发现自己被一股无形的愧疚和无力感死死攫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第二天清晨,李蝶来叫岑桐起床,一进屋就发现不对劲。
岑桐蜷缩在被子里,脸颊透着不正常的潮红。李蝶伸手一摸她的额头,顿时大惊失色。
滚烫!
“桐桐!”
李蝶惊叫起来,“你发高烧了!”
第一百零五章 你真的没事了?
李蝶的惊叫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李大伯和李大娘闻声立刻从自己房间冲了出来,看到岑桐的模样,两颗心也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顾不上多问,三人手忙脚乱地给岑桐套上衣服,李大伯直接将她背了起来,就往离家最近的诊所跑。
一路上,岑桐的意识都处在一种混沌的状态。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身体忽冷忽热,耳边是李蝶和李大娘焦急的呼喊,但那些声音又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水,模糊不清。
她的脑海里,依旧是那个无尽的梦魇。
苏晓燕那双绝望的眼睛,和那一句句泣血的质问,像魔咒一样反复回响。
“为什么不坚定一点?”
“为什么让我回去了?”
愧疚和无力感像两只冰冷的手,死死地扼住了她的咽喉,让她在滚烫的黑暗中不断下沉,几乎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