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习惯了,毕竟沈淮北要上朝,向来起得早。
我照例往老夫人的院子走去,准备去请安。
刚走到老夫人房间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老夫人的声音。
“淮北,当初给你定了武安侯府的姻亲,是你非说宁婉与你有恩,非她不娶。”
“若不是扶月去了寺庙养病,我才不会任你胡来,如今扶月回京,宁婉可留不得了。”
我站在那,只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寒冷刺骨的冰窟里,不断下沉。
我怎么也不敢想,平常对我慈祥温和的老夫人会说出留我不得这样的话来。
明明昨日清晨,她还拉着我的手笑言,要我早日为宁国公府开枝散叶!
正愣神着,沈淮北冷淡的声音响起:“儿自有分寸,这样的日子,确实早该解脱了。”
我心脏处如有刀在翻搅,猛地想起,那册子上只差四点。
便是一万之数。
第2章
什么加密的账本,不过是我的自欺欺人。
胸腔里像是瞬间起了雾,黏腻潮湿,又一点点泛上眼眶。
我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高高的院墙,小小的一方天空,困得我喘不上气。
我只能用指尖掐入掌心,勉强压下心里的剧痛。
然后装作若无其事扬起唇角抬脚踏进房中:“儿媳来给婆母请安。”
我低着头,但能感觉到老夫人和沈淮北在我身上扫视了一圈。
很快,老夫人就如一样笑道:“辛苦婉儿了,晨昏定省一次不落。”
“想当初你们成婚时还有人拿门第说事,真该叫那些人看看,我们家的媳妇不比世家小姐差,快坐到母亲身边来。”
她边说边拉着我在她身边坐下。
老夫人常这么夸我,以往我只觉得自己有福气,能够嫁到这样好的人家。
可如今我已经知道了她的真面目,这番话听在耳中,便带上了讽刺的味道。
像是有根针扎进心上,拔不出,一碰就钻心的疼。
我轻轻抽回了自己的手,哑声回:“婆母言重。”
沈淮北轻笑一声:“夫人今日怎么如此拘谨?”
我心中一紧,总觉得这笑里带了些其他的意味。
刚入宁国公府时,我深知以我的身份,本攀不上沈淮北这样的公子,每日谨小慎微。
后来,是沈淮北日复一日的宠爱让我渐渐自在下来。
我几乎快要忘了,失了沈淮北的宠爱,在这府中,我什么都不是。
可现在,那种无时无刻的紧绷,又本能地涌了上来。
我努力扯了下唇:“就是想到三日后的春猎,有些紧张。”
沈淮北不顾老夫人在场,抬手卷了卷我的发尾:“有郎君在,不用害怕。”
他如往常地安抚我,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大梁武将起家,世家小姐们也都会学一些骑射,春猎时会在外围转转。
而我幼时不曾学过,我的骑射,是入府后沈淮北手把手教的。
但我昨日看到那《还恩录》中,清清楚楚的写着
【亲教骑射,还伍点。】
那上面每一个字都明明白白的告诉我,沈淮北待我,从未予以真心。
我像是溺入水中,呼吸不能,喉间紧得发涩。
我一刻也待不下去。
“郎君与婆母还有事相商,儿媳不宜打扰,便先回去准备春猎事宜了。”
我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回到院子里,我一眼就瞧见正中央的秋千,以及秋千对面被改成药房的西厢房。
这样的布局,是按照我曾经的家改的。
沈淮北说,是为了让我住得更舒心。
可在《还恩录》中,这两件事,分别记上了三点和五点。
我从不知自己还有如此过目不忘的能力,好似每走到一处,脑海中都能浮现出那册子上的字迹来。
曾经的柔情蜜意,如今都如同回旋镖一样猛然扎透我的心脏。
夜里,我正透过窗户看着月亮出神,沈淮北的小厮回来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