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只有微弱的烛光。

马大娘打了个地铺在旁边睡着。

我轻手轻脚出了房间，外面的药味浓郁，不少人影穿梭在病患间。

我揉了揉眼睛，在我晕倒之前，好像济世堂还没有这么多人？

我疑惑地往前多走了几步，就看见蹲在那里煎药的人群中，有个人影格外的熟悉。

我一怔。

那竟是沈淮北。

他蹲在一个小角落里，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药炉，手里的蒲扇一刻不停。

他怎么在这里？

朝廷派遣来慈安镇的官员里有他吗？

我脑子一时混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从我决定放那把火，就决定要跟他一刀两断。

可我没想到，会跟他再次见面，在一个满是病痛的地方。

我不想见他，可现在镇子戒严，我要跑都跑不出去。

我下意识地想要退回房间里，能躲一时是一时。

可刚转身，就听见沈淮北的声音：“宁婉！”

我顿住，一阵脚步声之后，沈淮北来到我面前。

他伸手牵住我的指尖：“我是一路跟着你过来的。”

“宁婉，为什么要跑？”

我不由手指一僵。

垂眸抽出手，我没有回答，反而是问：“这些人哪里来的？”

如今情况紧急，我并不想在此处跟他谈及私事。

“我去了一趟县衙，把御医带过来了。”

“你放心，有我在呢。”

他保证道，可我听了这话，只是轻笑了一声，就朝前面的医馆走去。

他给过我无数的保证。

他说会保护好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

可是老夫人在我的马匹上做手脚，甚至给我灌堕胎药的时候，他都没能保护得了我。

我对他的信任，早就一点点消磨殆尽了。

踏进医馆，我找到张御医的时候，他正在训斥自己的徒弟。

我不想管这些事，直接开口。

“这两天我翻遍了医书，倒是找到一种药方，我觉得我们可以试试。”

第15章

张御医却摇头：“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找来的偏方，但我不希望你影响到我治疗病人。”

说着，他就转头吩咐旁的人：“赶紧取了病人身上的痘痂，研磨成粉之后加入清水，用棉花沾湿后塞入病人鼻中，再好生照料。”

这是治天花常用的法子。

我抬手阻拦：“两日前我已经让人这么处理过了。”

“这种方法还是见效太慢，最后还是需要病人自己硬抗过去，为何不让我试试我的药方？”

大概是没想到我一个女人会这么质疑他的医术，张御医当即沉了脸。

“这可都是要命的事情，你一个不知真假的药方不管用倒算了，要是害了人你担待得起？”

“出了事我替她担着。”

沈淮北的声音突然响起，我心里忍不住一颤。

以前，只要我遇到什么事情，他总是能及时出现。

我转头，就见他从屏风后走出，看着张御医的眼神冰凉。

“就凭你这些日子待在县衙也没能治好那群酒囊饭袋，我就有理由怀疑你的能力。”

“你要认清一件事，我把你从县衙拎出来，只是因为这里人手不够。”

“另外，你的所有作为，我都会如实告知陛下。”

张御医脸色一白，想反驳，但不知想到什么，只能拱手作揖：“是。”

沈淮北这才满意地收回落在他身上的视线，转头看向我的时候，又只剩下温和。

“你只管写下药方，其他的琐事，都有人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