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杯里的热牛奶正腾着细雾,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还在看?”
陆泽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忽然的出声,吓到云昭。
他侧身进门,将奶杯轻轻搁在书案一角,瓷底与木案接触时发出一声极轻的“嗒”响。
云昭这才抬起头,转动脖颈时,颈椎发出一串轻微的咔哒声。
她今天在医院给陆明珠施针时,为了找穴位保持一个姿势太久,此刻肩颈确实有些僵硬。
灯光落在她脸上,勾勒出清晰的下颌线。
那双平日里显得有些清冷的杏眼,在看到陆泽时,眼角微不可察地柔和了些。
“兄长。”
陆泽的目光先落在她微蹙的眉尖,又滑到她握笔的手指上。
那双手指节分明,指尖因常年握针和翻书,覆着一层极薄的茧。
他想起之前在医院里,陆老夫人那副恨不得将云昭生吞活剥的模样。
还有陆明珠躺在床上却对云昭露出怨毒的神情的时候。
陆泽都看得一清二楚。
此刻想起来,心里仍像被什么东西硌着,隐隐发疼。
“医院里……没受委屈吧?”
陆泽绕过书案,在她身侧的梨花木椅上坐下。
云昭放下手中的笔,端起那杯还烫手的牛奶。
瓷杯的温度透过指尖传到心里,驱散了些许从医院带回来的寒意。
她小口抿着牛奶,奶香味很浓,带着点淡淡的甜味,显然是陆泽特意让厨房加了糖。
“能有什么委屈?”
她放下杯子,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像落在宣纸上的一滴淡墨。
“不过是针了几个穴位,某人就哭天抢地说我使妖术。”
她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可陆泽却从她眼底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他知道云昭性子看似寡淡,实则内里极有主意。
只是回到陆家后,她收敛了锋芒,多数时候只是沉默地待在自己的小院里。
可陆明珠和奶奶却总不肯放过她。
“奶奶她……”
陆泽想问,在医院陆明珠有没有欺负云昭,又怕陆老夫人让她受委屈了。
云昭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指尖在温热的瓷杯上轻轻划着圈。
“没什么事情,兄长还不知道我吗?”
“我倒是忘了。”
陆泽失笑一声,伸手揉了揉云昭的头发,动作自然而亲昵。
“我妹妹可是能让顾大少都略听一二的人,哪里需要我担心。”
云昭被他揉得头发有些乱,却没有躲开,只是微微蹙眉。
发型又乱了,兄长总跟小孩似的,喜欢弄乱她的头发。
陆泽见状,连忙收回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知道云昭不喜欢别人碰她头发,刚才是一时情急忘了。
他拿起桌上的《伤寒论》,随手翻了几页,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批注,心里又是一阵感慨。
云昭在乡下那些年,日子过得想必很清苦。
可她却把医书读得如此透彻。、
这份毅力,连他这个做哥哥的都自愧不如。
“牛奶快凉了……”
陆泽将书放下,指了指奶杯。
“喝完早点睡。”
云昭“嗯”了一声,端起奶杯将剩下的牛奶一饮而尽。
温热的液体滑入喉咙,带着甜丝丝的暖意,一直熨帖到胃里。
她看着陆泽起身准备离开,忽然开口。
“兄长,谢谢你。”
陆泽脚步一顿,回头看她,灯光下,云昭的脸颊被映得微红,眼神里带着一丝他从未见过的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