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燕硬生生就定在那儿了,一脸的难以描述。
陆危也下了车,司机恭恭敬敬的往旁边退了退,顺便把破败不堪的路面泥石往旁边踢了踢。
陆危隔着距离和路灯,平稳的眼神看她,“怎么,一段时间不见,又忘了。”
他说的又。
不就是想提醒她别装了,明明都忘不掉那晚的事。
柯燕抿了抿唇,扯出一个勉强的笑,“陆主任帮了我大忙,怎么可能忘?”
陆危轻轻动眉,“厂房的事我可没帮,别给我戴高帽又害我,我怕有人去纪委参我。”
他说得平平淡淡的,但是柯燕心里就很不好受。
上次头一回“久别重逢”后,陆危就说过他们第一夜后,她留下的两个钢镚成了他罪证的事。
就好像上面因为两个钢镚,觉得他招嫖了,然后把他从市里下放到这个小破县城,当了个小破信访部主任。
所以,她是罪魁祸首。
一句话弄得柯燕愧疚更深,看了看他,“陆主任今晚找我……是因为这事?需要我帮你说明什么的话,我不介意。”
陆危略略抬眸,“说明什么。”
柯燕又被噎住了。
然后有点气,他这个人明明话不多,但是又每一句好像都特别有分量,句句戳人要害。
对啊,她能怎么说明?说她把堂堂信访主任给强睡了?一夜情?
那还不是显得他私生活更混乱吗?一点忙都帮不上。
柯燕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只好沉默。
陆危终于开口问她:“新房下来了,怎么没搬过去。”
这次拆迁拖了好多年,拆迁户的利益一直没法保障,最近才一气呵成全解决了,而且给分配的小区楼房很好。
说到这个,柯燕有气有怨,也有无奈,她找过有关部门,也试过打电话投诉。
屁用没有。
深刻体会到社会资源严重倾斜,下层公民其实只是上层的养分。
她不想聊这个。
陆危目光淡淡,可是视线紧紧盯着她。
突然朝她走了两步。
他腿长,两步几乎贴到她跟前了。
柯燕吓一跳,“怎、怎么了?”
陆危眉眼端方沉敛,低头看她,“我以为太远了你听不见。”
然后他又淡淡重新问一遍:“怎么不去新竹?”
新竹是个小区,在棠梨县的新发展区域,地方跟名字一样,清新干净,就是跟县城中心稍微有点距离。
但县城一共没多大,远也没远到哪儿,靠近县城老城区的城中心一条大直道开车下去就几分钟。
“没房。”柯燕只得实话实说。
“我跟房东当时低价买的房,那时候他家说房本抵押出去了,没给我。拆迁的时候我没房本,买房的合同他们也不认。”
房东给她塞了五千块钱,意思就是就当以前买卖房的事情没发生过。
这破房子虽然破,但是柯燕在县城的根基,她那时候可是花了所有积蓄四万多买过来的!
到头耍赖给五千给她了事,她还毫无办法。
房东太太虽然人不错,但是男房东很凶,是县医院一个副院长的太太的外甥,柯燕也是跑了很多部门,才明白过来。
她想拿到房子是不可能的。
她又没院长亲戚。
柯燕说完了,发现陆危定定的看着她。
她抿了抿唇,摸了摸脸,这么看她干什么?
司机在一旁一脸无奈,他当然看得出主任对姑娘有意思,但很显然姑娘根本没往那方面想。
要不然,姑娘有主任,一手都能捏死十个院长。
司机叫柯宝业,很巧跟柯燕一个姓。
柯宝业是从京市一路跟着陆危调动的,所以知道陆主任对女色一直都敬而远之。
陆主任马上三十三了,还一直不结婚,以至于上面有时候也比较考量他这个人的私生活问题,对仕途还是有影响的,婚姻稳定和美的人在仕途会走得更好些。
偏偏,陆主任前两年突然抽风,说他私生活不够约束,对不起组织,自请下放到鸟不拉屎的棠梨县。
信访办主任,看似闲职,但他就是故意来发现民情,然后督促改之,当时承诺了五到十年给出一个新的棠梨县,之后他才有脸回新河市做市委书记。
柯宝业也不是不信陆主任,只是不信他这个借口,总感觉他是专门找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