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盛阙。”
说到最后一个名字时,方子苓稍有停顿,才道,“其实我建议你和他多接触,栾颂性子冷了些,骆元洲太花哨,和他们比,盛阙文气多了,很正派。”
原禾来回打量名册中带有的人物照片。颜值都很好,但没一个合眼缘的。偏偏,涉及联姻,根本不是凭她觉得谁面相好就能决定的。
她只好扮乖:“嗯,我会试着和他接触。”
这是养母的授意,她表面上还是要遵守的。
果然,方子苓满意了,又递给她一张盛阙的照片。原禾把照片拿在手里,目光却不受控地飘向刚刚看过的那几张照片,来来回回,选不出,又放不下。
她突然很想冒险,都要。
说不上是在报复什么,她在心里暗自有了反抗。
盛家举办宴会的公馆落址寸土寸金,旁边是被雨林包围着的天然原始海湾,泊区全部占满,静谧有序。来的路上方子苓给原禾介绍,这一片海的游艇都是盛家的,语气中的暗示,原禾再熟悉不过。
她只淡笑着点点头:“真气派。”
夜色稍深,一台白色游艇压着热气劈浪开来,船上下来两道高挑身影,海风冽瑟,吹起外套下摆,润和了西装的矜正,多些随意。走在前面的男人理正前襟扣子,身后响起打火机开合的声响。
青白烟雾被海风吹远,氤氲了抽烟之人的面庞,浓稠夜色中,那双狭长的凤眸淡漠得让人不敢直视。他不紧不慢地抽着烟,声音平淡,“今天是你妈生日,你这么晚到场,好吗?”
虽是问,但语气中听不出关心,更多的,好像是一种隔岸观火的兴致。
盛阙不答反问:“你家里人给你介绍对象吗?”
抽着烟的栾颂眼中闪烁寡淡笑意:“无聊透顶的人才会想找对象。”
对话不欢而散,两人走进长辈攒局的名利场,说是生日宴,但社交的目的不言而喻。就是因为不感兴趣,盛阙才会亲自乘船去接正在出海倒时差的栾颂,妄图拖延一点入场的时间。
公馆宴会厅内,响起肖邦曲子的前奏,琴键敲击声混着香槟气泡碎裂的轻响飘进原禾耳中,稍微平复几分她紧张的心情。这是她第一次出席这么盛大的宴会,之前身份主要是学生,养父母没有把她带入社交场合,也没有把她这个外界都知道身份的养女带入公众视线。
今天她就显得格外有人气。
跟在方子苓身边,一连和七八个贵妇打过招呼,微笑得脸上肌肉都酸了。最后她不得不谎称去洗手间,才能暂时逃离方子苓对她的推销介绍,出去透透气。
按照侍者的指引,她上了二楼。路过转角,她在满墙的油画中正正好好地看到自己的作品。
是她去年画的蝴蝶残翅,在慈善晚会中被拍卖,钱全部做了慈善。但她当时不在现场,不知道原来是被盛家拍下。现在被精心装裱,像标本陈列在鎏金画框里。
原禾不知不觉看得失神,就被楼梯间响起的争吵声拉回注意力。说得好像是粤语,她听不懂,但男女双方音色明显,争论不让的口吻很像情侣吵架。
她下意识想躲开,就见一副生气模样的女孩快步跑进不远处的洗手间,到了她前面。她想原路返回,又正巧与从一楼上来的男人对上目光。
水晶吊灯下,她视线尤为清晰。
男人黑色丝质的衬衫领口微敞,露出冷白锁骨,脖颈前挂着的细线项链,反射冷光,更加映亮了他那双懒倦的狐狸眼,目光带着一种说不上来的玩味,轻飘飘地落在她身上。
原禾心尖猛地一颤,长睫覆落,遮住眼底慌乱的情绪。
明明没做坏事,但她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尴尬,好像她刚刚真的躲在这里故意偷听了他们讲话似的。
空气似乎都凝固了,走廊一点声音没有。原禾觉得前路不通,不如再回去洗手间,转头就要走。
低沉的嗓音字正腔圆渗到她耳中:“看什么呢?”
原禾脚步顿停。
她心跳都加快,转头看那人,吁吁气,姿态看起来低眉顺眼的:“看我的画。”
闻言,骆元洲掀眼看向两侧墙上的挂画,像是欣赏,又像戏谑,“你画的?”
原禾乖乖嗯声,像是怕他,不敢抬头。
走廊又恢复安静,气氛比刚刚还要尴尬。
偏偏,骆元洲没走,像是要在这等人。半晌,他漫不经心地评道,“原来是艺术家。”
00202 对象
艺术家。
原禾总觉得他在嘲讽她。
心中不由得对他多了一丝恶意。
但对方身份尊贵,她冒犯不得,不如继续装鹌鹑。她低头看着地板,许久,嗫喏开口:“我姨姨还在楼下等我,我先走了……”
“姨姨……”
骆元洲学着她的叠词,嘴角轻佻上扬。
原禾不偏不倚看到他脸上那隐隐透着邪气的笑,心里更加慌了,转身小跑着下楼。直到确定远离了那男人,她才缓下脚步,平复呼吸,重新复原得体端庄的千金小姐作派,去找方子苓。
后者正与人热情交谈,见原禾回来,拉着她的手,把她带到身边,介绍道,“这就是我女儿,原禾。”
“小禾,这是郑阿姨。”
原禾跟着方子苓的介绍礼貌打招呼。
就听她继续道:“这是郑阿姨的儿子,盛阙,你要叫哥哥。”
霎时,原禾脑中犹如过电,整具身子一绷,心跳咚咚咚地加快。她暗自调整呼吸,慢慢抬眼,去看她已经早在名册上看过的那张脸。
真人是更有冲击力的。
盛阙五官柔和,下颌清晰利落,皮肤白皙,很显清新文气。最出众的是他那双细长的琥珀色眼睛,瞳孔湿润如蒙雾气,凝视时透出温柔的疏离。他嘴唇也好看,嘴角自然上扬,抿嘴时显禁欲,笑起来想必也会有种春风化雪的雅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