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苏嬷嬷早早去了资善堂,远远便瞧见祁衡昭带着钱莱。
太后娘娘此时正在慈安宫的院中亲自修剪一盆魏紫。
“太后娘娘,”苏嬷嬷迈着匆匆的步子进来,脸上挂着掩不住的笑意。
太后急切道:“莱莱回来了是不是?”
“是,十九王爷亲自送到资善堂的。”
太后欣慰道:“还算他有点当爹的样子。”
苏嬷嬷却笑道:“太后娘娘猜猜,老奴方才听见什么了?”
“快说说!”
“小公子说要让资善堂的那些勋贵子弟们,跟他一起去打扫御花园呢!”
太后手中的金剪“啪嗒”一下掉在花盆里。
“什么?”她不可置信,连心爱的牡丹被剪子砸歪了都顾不得,“哀家的小莱莱要去打扫后花园?”
“可不是嘛!”苏嬷嬷眉飞色舞,“说是要让他的皇婶婶逛园子更舒心。”
太后一听这话,哪里还坐得住,拎起裙摆就往外走:“快!带哀家去看看!”
御花园的东南角,一群锦衣华服的勋贵子弟正懒洋洋地挥着扫帚。
有两三个甚至连扫帚都懒得拿,歪七扭八地倒在假山上打哈欠,还有两个年龄稍长的蹲在花丛里偷吃点心。
甚至几个年龄十余岁的干脆把扫帚当长枪耍了起来。
太后躲在一旁,伸长脖子寻找钱莱。
“娘娘,在那儿!”苏嬷嬷先瞧见,急切地指给太后瞧。
只见满园懒散中,唯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格外醒目。
钱莱正踮着脚,认认真真地擦拭着一株牡丹的花盆。
他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小脸通红,却还时不时回头催促同伴:“那边的落叶还没扫完呢!”
太后躲在廊下柱子后面看得眼眶发热,忍不住掏出绣帕按了按眼角:“哀家的小莱莱……”
苏嬷嬷在一旁偷笑:“娘娘,要不要老奴去……”
“嘘”太后急忙拉住她,“别惊着孩子。”
她又悄悄看了一会儿,突然转身道:“回宫!”
一回到慈安宫,太后就在殿内来回踱步,她不住的吩咐着宫人们。
“快!把江南新贡的蜜枣糕蒸上!浇上前些日子皇帝送来的崖蜜!”
“把库房里那套青玉笔洗收出来,就是先帝赏赐的那套!还有哀家收藏的松烟墨,一并找出来!”
“西侧殿立刻收拾出来,床帐要绣松鹤纹的,书案用紫檀木!”
苏嬷嬷被这一连串的命令砸得晕头转向:“娘娘,您这是……”
太后终于停下脚步,眼睛亮得惊人:“哀家要让小莱莱长住!”
她掰着手指头细数:“每日下学回来有热腾腾的点心,写字用最好的文房四宝,就住在哀家眼皮子底下……”
说到这儿,太后突然想起什么,她凑近苏嬷嬷压低声音道:“你去告诉祁衡昭,莱莱长住慈安宫,就说这是懿旨!”
随后她又顿了顿:“让皇帝下朝之后来一趟慈安宫,就说哀家想念他了。”
苏嬷嬷会意一笑:“老奴遵旨。”
……
次日早朝,祁舜端坐在龙椅上,面带和他年龄不符的慈祥微笑,仿佛一位欣慰的老父亲,看得朝臣们浑身发毛。
他清了清嗓子,语气温和道:“诸位爱卿,朕听闻资善堂的孩子们昨日自发为太后打扫御花园,一片孝心,实在感人至深啊!”
果然是这事!
昨日这些勋贵子弟们各自下学回府后都是灰头土脸,一问才知道事情缘由。
可这陛下,怎么还说“自发”呢?
但是祁舜都这么说了,谁敢拆台?
于是众臣纷纷附和:“陛下圣明,孩子们纯孝,实乃我朝之福!”
祁舜满意地点点头,大手一挥:“既如此,朕也不能吝啬赏赐每位参与打扫的孩子,赐锦缎十匹,以示嘉奖!”
朝堂上瞬间炸开了锅。
说是赏朝臣,实际是搁这儿给钱铮铮赐订单呢!
更关键的是,这赏赐背后意味着什么?皇帝这是在暗示:你们家孩子昨天欺负钱莱的事,朕都知道了!
众臣额头冒汗,纷纷偷瞄站在前排的祁衡昭。
祁衡昭面无表情,眼神冷淡地扫过众人,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
一看就知道这十九王爷是在强压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