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不错。院长是个很善良的人。”陆乘渊说。

“是啊，后来有人来领养小孩了。有对夫妻领养了我。”林嫣神色却黯淡下来。

男人沉默着等待着她继续说着。

“我到了新家庭，那对夫妻家庭条件还不错，我的养母因为不能生育才会领养小孩。来到新家后，养父母对我也还不错，从此我穿上了精致的小裙子，还可以去公立学校读书，我过的很幸福很快乐。”

“我原本以为我终于有家了，我觉得我是幸运的，”林嫣说，“可好景不长，在我十八岁生日那年，那个人却醉醺醺的闯入了我的屋子。”

那个人指的是谁，陆乘渊明白。

男人拧眉，面色逐渐沉了下去。

“当时，你一定很害怕吧。”男人心疼的望着她。

“嗯。”林嫣点点头，继续道，“那个混蛋开始对我动手动脚，我很害怕，我一直挣扎，楼上的动静惊动了我的养母。”

“可那个混蛋却说是我勾引的他。”林嫣声音低沉，唇角勾着苦涩的笑，“我养母也相信了他的话，扬手狠狠扇了我好几个耳光，让我滚。”

“那天下着暴雨，我带着我的身份证跟手机离开了那个家。”

身份证是什么，陆乘渊没见过，可他也大概明白是什么意思。

至于手机……

他没继续问，而是继续听着。

“下着暴雨，我没有钱，我只能在同学家里借宿。”

“后来，那个混蛋找到我，让我回去。”

“他威胁我，说要是我不回去，就不让我继续读书了。”

“我当时已经高考毕业了，我考中了我们那里很好的大学京大。”

“可京大就类似于云国的京城，物价很贵，学费更是高昂。”

“他想逼我就范。”

“畜生。”男人眉眼似是覆了层寒霜，眸色冷到极致。

“我不愿意，他要我偿还他们这十几年的抚养费，我答应了。但我没钱还，我就只好写了欠条。”

“两本带息四十万。”

“你那时还只是学生，付学费都没钱，怎么可能偿还他们那么多钱？”陆乘渊将她搂在怀中紧了紧，他沉声道。

“是啊。”林嫣无奈叹息，“我以为当初遇到养父母是上天待我不薄，是对我的恩赐。可实际上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那些数字就像是一座大山把我压得喘不过气来。从那之后我就背负上了这四十万的债务。”

“那四十万，对十八岁还是高三毕业生的我来说是天价数字。”

“很多次在夜里，我都会被噩梦惊醒。”

“我那时候在想，要是有个人可以帮帮我就好了，在深渊中，如果有人可以拉我一把就好了。”

“可我身后空无一人。”

“我开始去打暑假工，为了打工，我一天干四份活。”林嫣笑了笑，说，“早上5点半去早市的包子铺干小时工，干到上午9点钟，下班后再去辅导班当老师，上午有两节课，中午时间去摆摊卖冰沙冰粉吃。下午两节课，下午上到晚上6点下班。6点后去烧烤店打工，一直打工到半夜11点。”

“晚上回去顾不上洗头洗脸，倒头就睡。”

“当时也不觉得累。”

“那个暑假，我一共赚了1万块钱，给了我同学一千块钱当房租。剩下的九千我花799买了个手机，买了几身衣服，却不够交学费。”

男人望着怀中的女人，眼尾微微泛红，“这些年，你辛苦了。”

其实当时林嫣并不觉得辛苦，可当他说出这句话来时候，她却突然觉得好委屈。

这些话她从未跟别人说过。

“后来我申请了助学贷款，我每天努力学习，一有空就去打工，每天忙的团团转，就像是一个机器人。我舍友在寝室里吃车厘子吃榴莲，我却连一颗草莓都舍不得吃。我舍友兴冲冲的说着暑假的旅游计划，去雪山沙漠徒步，去深海潜水，去马尔代夫度假，而我却琢磨着寒暑假去哪打工能多赚点钱。”

“我大学舍友都嘲笑我穷酸，我在学校里也没什么朋友，整天独来独往不合群。”

“我靠着助学贷款，奖学金，贫困生金度过了我的大学生活。”

“我大学毕业后做了美食博主。”林嫣说，“就是用手机录制一些做美食做菜的视频。”

“我还兼职做一些别的工作。”

“后来我火了，赚够了那四十万，还给了那对夫妻。”

“不仅如此，我还多赚了一些钱，我养着去买套小房子，我对未来充满希望，我觉得以后终于可以过上好日子了。”

“可没想到，在年度UP主颁奖典礼上，我拿到了属于我的奖杯，但却颅内出血猝死了。”

“之前靠透支生命赚来的钱，最后也没能救我的命。”林嫣笑着说，“我上辈子是不是很可笑？白忙活一场，忙忙碌碌，二十二岁就去世了。”

陆乘渊那如墨双眸却掉下泪来。

“那并不好笑。”他说，他吻着怀中的女人，亲了亲她的小脸，“那些年，你吃了很多苦。”

光是听着这些，他的心都碎了。

林嫣眼圈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