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璐最先开口,“简单来说,田驰被我们捉奸电影院,人赃并获。”

“靠。”景栖迟低声骂一句。

这厢欢尔听到又开始哭,意志控制不了泪腺,眼泪根本不听使唤。

“没救了你,学功夫光打人不打狗?”景栖迟一边数落一边将胳膊递过去,欢尔顺势拽着袖口擦泪擦鼻涕。

“怎么回事?”景栖迟一边揉她脑袋一边问黄璐。

黄璐事无巨细讲述一通,从她们从宿舍出发到电影院两方对峙。

景栖迟静静听着,最后低声骂一句,“孙子。”

房门打开,景栖迟直接把人推进洗手间,水龙头打开抓住她手强制洗脸,“我早就看他不顺眼,就你喜欢的死去活来,这下长教训了吧……”

欢尔听这些马后炮突然气不打一处来,梗着脖子与他大吵,“你现在说有什么用,时光能倒流还是让我当什么都没发生,已经这样了我能怎么办!你告诉我怎么办!”

“怎么办还用别人教!”景栖迟阴着一张脸,口气冷到底,“你跑回来哭哭啼啼算什么,日子不过了!”

“我难受!凭什么我连难受的权利都没有?”

此刻的她像一只战斗力满格的斗鸡,怒目而视满脸凶狠,对方再说一句,只一句她就会上去撕咬。

陈欢尔是个窝里横。

她知道这样坏透了,可景栖迟和所有人都不一样。她甘心被他说被他教训,也不怕把最狼狈的一面暴露给他看,软弱、窝囊、无能,卸下所有防御和伪装的这一面,连自己都不耻不愿面对的这一面。

这就是他们之间更深的那层连接。

不用常见面,不用频繁联系,亦不用让别人知道我们关系很好,是即便对方暴露无疑也能全权接受,是任何言语事件都无法阻挡对一方的认知,是吵不散斩不断烧不透的异常坚固的连接。

彼此都懂却也都不会提及的这层连接。

景栖迟摇摇头示意自己不再说话,拽过一旁毛巾扔到她脸上。

黄璐靠在洗手间门口听两人吵一通,这时揉揉发涨的耳膜,“我去买点酒吧,她这状况不喝大消停不了。”

景栖迟将自己钱包扔给她,“麻烦。”

黄璐接过,看一眼欢尔叹气离开。

欢尔可以听到他们的说话声,可声音就像轰隆隆闪过的滚雷稍纵即逝。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她没有办法将自己从那些与田驰的过往中抽离出来。

一会是湿漉漉的怀抱他说终于,一会是初见当日那女生坐在他身边,一会是某个再平常不过的课后挽着他胳膊去食堂,一会又是电影院他挡在那女生面前说对不起。

他说对不起。

思绪停住的瞬间,欢尔发觉自己坐在床尾,房间里只开一盏台灯,景栖迟自茶几上拿一瓶矿泉水扭开瓶盖递到她面前。

她没有接,眼泪大滴大滴往下落,“栖迟,我想回家。”

泪水模糊视线,她恍然看到父母围坐在餐桌前,再去看,那张桌上还有亲切的正在笑着的叔叔阿姨们,还有宋丛和景栖迟。

那里是她的家。

孤独舔始伤口的小兽最依赖的温柔乡。

景栖迟放下水蹲到她面前,手伸过去轻轻拭掉眼泪,“好了,我在。”

欢尔俯下身张开双臂抱住他。

鼻子很堵,所以她闻不到景栖迟身上的味道。可她分明感受他身体散发的热度是家的感觉,是可以肆意展露脆弱的平静港湾。

“我也不想难受,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欢尔的情绪在寂静中逐渐平复,“我气他们可我更生自己的气,早发现我一脚踹了他,什么玩意儿啊,真不值啊。”

欢尔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景栖迟想推开她可又觉得对失恋的人这样做太残忍,意意思思试了几次奈何对方抱得太紧,最后忍无可忍道出实话,“你把手撒开,我腿麻了。”

欢尔这才放开手,破涕为笑。

景栖迟单手撑住床沿站起来,跺着脚一瘸一拐走两步,见她脸上挂泪嘴角却又弯着,哼笑一声,“你失恋,凭啥花我的钱。”

黄璐这时提着两大袋啤酒零食推门而入,本已做好劝架准备,面前这副岁月静好的场景倒让她有些不适应。景栖迟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放到茶几上,黄璐又递去钱包,“消停了?”

景栖迟点头,一本正经问她,“小票呢?”

“你休想。”欢尔在一旁揉揉哭得干涩的眼睛,“没有报销这码事。”

黄璐不禁笑出来。前一刻吵得天翻地覆,后一刻却又和好如初,不用道歉亦不用原谅,这俩活宝终于要开始走阳关大道了。

三人围成一圈坐好,黄璐晃晃手机说道,“姐姐关系用尽问一圈人总算清楚了。田驰追你之前有意追那学姐,结果快要好时遇到你了,田驰应该是直接跟她摊牌。学姐受刺激出国一年,回来后俩人又慢慢恢复联系,现在呢倒也没说好,但也就隔层窗户纸的事儿。”

“她知道我?”欢尔情绪稳定不少,理智也被找回来。

“肯定啊,那田驰朋友圈还晒着你照片呢。就陷进去了呗,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黄璐暗暗瞄一眼景栖迟,“可不是每个人都能远远看着真心祝福的。”

鼻头又开始发酸,欢尔赶紧大口灌酒。错误的场合错误的时机,原本以为恰好的一切原来都是错误。

“还有个事,”黄璐看看两人,“这事有待考证但我个人觉得八九不离十。那学姐家里条件不错,叔叔开私人医院的。医院背景呢可能你俩不知道啊,本地人都明白是什么规格,大富大贵们的康复基地吧。田驰也快毕业了,嗯。”

不用讲得更清楚,陈欢尔除了刚才智商短暂离线,其余情况一点就透。

景栖迟哼一声,“倒也挺有规划。”

黄璐耸耸肩,“这世上利己主义者可不在少数。”

所以他只会说对不起,也许在他看来今天所发生的不过是种解脱。

他早已决定要怎么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