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侧门出去穿过一片小花园就进了家属院,这片父母们上下班必经之地就是景栖迟口中的“基地”。他说小时候院里孩子商量干点什么缺德事全在这,位置佳隐蔽好,且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欢尔在小径中央站定,并没有看到人。拿出手机准备发消息时听到背后响动,她迅速将胳膊肘顶出去,之后拽住对方上臂准备背摔,景栖迟拍着人“啊啊”大叫,“疼,疼!”
宋丛从一旁闪出,笑着拉开两位幼稚鬼,“让你非得试,诚心找打。”
景栖迟揉着右侧肋骨一脸委屈,“快叫你爸给我看看,我这折了。”
“折不了,我知道是你都没用劲。”欢尔朝他做鬼脸。
“这叫……没用劲?陈欢尔你过来,我告诉你什么叫没用劲,你过来,来。”
欢尔绕着花园开跑,景栖迟在后面追,宋丛站在原地几乎笑哭。
跑上一会欢尔忽然反应过来,我干嘛躲啊又不是打不过他,同时停下脚步,“One on one.”
景栖迟撇撇嘴,点她脑门,“一会儿让你哭着求哥。”
他俩是带礼物来慰问的,而礼物,是一打啤酒。
宋丛开一罐递到欢尔面前,景栖迟上手拦住,“没规矩,叫哥。”
欢尔点头称是,一本正经道,“我先想想叫完送你去哪个科室比较好。”
“眼科,眼科今天值班人员少。”宋丛接话。
“哎老宋,你收红包了么跟她沆瀣一气。”
“得了,”宋丛笑着又开一罐递给他,“别显摆你那点成语储备了。”
风很大,酒很凉,可喝下去全身都是暖的,暖到可以拥抱住这个寒冷冬夜。
感动也如暖流蔓延开来,欢尔举起酒,真心说道,“谢谢你们。”
她知道他们为什么来,她也知道过去一定有个这样的深夜他们和自己一样,尽管理解到不能更理解,可仍有点落寞,有点难受,有点孤单。
万家灯火户户团圆,可总有人要坚守岗位。
宋丛与她碰一下,“以后想喝酒,找我。”
很近或很远的以后,随时随地。
景栖迟也碰一下,“让你喝是为了好睡觉。”
不要多想,再难熬的夜也会过去。
他们没有说出口的话欢尔不知道,可她记得那个夜晚自己睡在值班室,好像做梦了,梦里父亲和母亲一同抱着她,就像抱着人世间最璀璨最珍贵的宝物。
开学伊始,祁琪彻底退出同行小分队,每次理由都差不多,补作业,老师找,给同学讲题。直到某天欢尔在车库碰到她和另外一个女生说说笑笑经过眼前,她才知道所有那些都是理由,祁琪只是有了新的朋友。
她当然会有新的朋友,可为什么不直接说呢?
欢尔有些赌气地发消息:琪,你愿意和别人一起走告诉我就可以了。
晚上快十一点才收到回复我以后和别人一起走。
只有这一句,不冷不热的一句通知。
第二天课间,欢尔忍不住跑去文科楼找人,祁琪被两名女生揽着正往外走,见她停下脚步,“有事?”
好像没事就不能来一样。
欢尔顿时气急,“你突然这样,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祁琪让身边女伴先行离开,双手抱胸,“你不是也常跟廖心妍一起走?有我没我有差别吗?”
“廖心妍她……”欢尔语塞,一时竟有些伤心,“你怎么能这样说。”
祁琪哼笑一声,“你不是从前的陈欢尔了呀,只有我一个朋友的陈欢尔。”
该回去了,再不往回跑要迟到了。
可欢尔的双脚像被钉在地上,很多话堵在心口说不出来。
“你快回去吧。”祁琪说罢转身去追女伴。
一定有哪里不对,祁琪绝不是乱发脾气的性格。可陈欢尔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理由,更糟糕的是,她似乎没机会问了。
祁琪不再接她电话,信息偶尔会回一条,问及原因统统一句话,“你想多了”。有时会在校园里碰到,笑一下,最多问句“考得怎么样”,她们由朋友又变回同学。
最为普通的,只停留在认识层面的同学。
陈欢尔因为这件事陷入低迷,上课无精打采,做题也经常分神。求解无门,有天下午自习间隙她问杜漫,“如果那个领操的女生突然不理你,你觉得是什么理由?”
杜漫一手拿着面包啃一手仍在写字,“她不会。再说谁会突然不理人。”
欢尔在纸上瞎画,“就是说啊,肯定有原因。”
“你做错事得罪人家了?”
“没有。”
“误会没解开?”
“也没有。”
杜漫停下写字的手,“那就是人家有理由但不想告诉你,别想了。”
欢尔叹气,“这样丢个朋友,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