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讲。”

宋丛嘿嘿笑两声,“你都决定了还问我?”

“有点……拿不准。”

这次会面当然算不得成功,即便景栖迟在来之前也未曾设想过聊到何种程度才算“成功”这并非一场你出价我压低大家各有底线的商业谈判,他的目的只是让对方正视问题收敛气焰,可显然 Mark 模棱两可的回复让他摸不清日后走向。

告诉欢尔可以让她做好万全准备但那也势必增添她的顾虑,所以景栖迟才会犹豫。

“主意还得你自己拿,我给不出意见。”宋丛说道,“毕竟啊,你才是最了解欢尔的人。”

“挂了。”

“等下。”宋丛急急叫停,“你回来给杜漫带个帕丁顿熊的玩偶呗,戴红帽子的。她特别喜欢那部电影。”

景栖迟歪嘴一乐,“回去给我报销。”

“算今天的咨询费。”那头大言不惭,“你赚了,不谢。”

景栖迟有意逗他,“那我找杜漫报。”

“你敢!”宋丛笑着威胁,“你敢给漫漫发一条消息,今天的事我全给你捅出去。”

“防火防盗防兄弟啊。”景栖迟故作夸张感叹,一边往校外走一边对电话那头说道,“知道啦,我就算自个不回去也把熊给你安全送达。”

“多买几个,选好看的。”

“挂了。”景栖迟笑着按下结束通话键,转而用手机去搜帕丁顿熊的图片,寥寥看过几张图暗自感叹这熊孩子不都长一个样儿么,到底哪来的好看不好看。

欢尔七点回到公寓,隔着一层门便闻到中餐饭香。

感慨之余却有有一层担忧炒菜烟大,这家伙千万别触动烟雾警报器。

事实证明,忧虑并非空穴来风。打开门的一刻,灶台火焰有半尺高,而景栖迟正手忙脚乱开水龙头接水。

欢尔冲过去从下面橱柜拿出锅盖迅速盖住,明火消失,她长舒一口气。

“我……我不知道锅盖在哪儿。”景栖迟关了水龙头,身上系着她的围裙,表情委屈又无奈。

“这回知道了?”欢尔说着,见他赤手就要去掀锅盖,一把打开他的手,麻利地从旁边架子上取过隔热手套带上,起锅一下红烧肉的香气伴着烧焦味四散开来。

“完犊子。”景栖迟懊恼叹气。

欢尔接过他手里的水倒进去小半碗,用铲子翻两下,笑着说道,“能吃,闻上去挺香的。炖肉要开慢火小傻子。”

当事人噘嘴,此情此景显然与预想中景大厨挥斥方遒大显身手一点不搭噶。

欢尔翻着锅忽而提问,“你哪里买的五花肉?”

要知道当地超市五花肉只做烧烤用,皆是切成薄片整盒包装。这种两三厘米的方肉块街角乐购绝对买不到。

“我去了趟中国超市。”景栖迟朝写字台方向扬扬头,“顺便给你买了点零食。”

“你……知道怎么走?”欢尔这才注意到菜板上已经切好的蒜苔和腊肉这些东西只有中超出售,因为距离远,她来这么久也只去过一次。

看上去就好吃爆了。

“跟导航走,挺顺利的。”景栖迟挽起袖子,“我来炒,你做场外指导。”

“别了,还是我来吧。”欢尔上手就要去摘他围裙,谁料被景栖迟一把按住。他紧紧攥住她的手,目光坦率而纯净,“过日子哪能就一个人会做饭,我至少学点简单的。”

许是被过日子这种父母辈才会讲的朴素说法触动,许是今天两人的公寓让她有了家的感觉,欢尔仰脸问道,“以后都要和我一起过,会烦吗?”

年少相识,他们的人生从太久前便开始重合。相看两不厌的唯有敬亭山啊,因为山不动不移不离不弃,可人的未来却总有数不尽说不清的变数。

景栖迟放下铲子,双手拉过她的手,“你知道我高考改了志愿吧?”

“嗯。”

“当时徐老师问我,为什么非要改,他说这是人生大事,很可能关系到一辈子命运的。”景栖迟定定看着她,“说实话我犹豫过,北京好,离家近,毕业后就地找工作方便,宋丛他们一帮人都在。可我又觉得,只有你一个人在南方,光这一个理由就足以抵过前面很多个。”

欢尔的心像被什么揪了一下,想哭,自从他来总是想哭。

“所以啊,怎么可能会烦。”景栖迟捧起她的脸,“我做了最最正确的决定。”

“改志愿可真吓到我了。”

“不是这个。”他摇头,“爱上你、照顾你、陪着你,这才是最正确的决定。”

欢尔泪光盈盈,她最终还是哭了。

只有景栖迟可以卸掉她的铠甲每次与父母通话报喜不报忧,默默忍受副导的冷暴力还要装作无所谓,大年三十熬夜写实验报告怕吃饱犯困只能用一杯又一杯咖啡充饥她想到很多,连泡面坨成一团吃两口就扔进垃圾桶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都想到了,所有的坚强在他面前溃不成军。

“我好想你。”欢尔扎进他颈窝,“孟婆汤摆在面前我都不会喝,我怕忘了去想你。”

景栖迟抑制不住去吻她,从唇到齿再到舌头,他摸到灶台关了火,迅速脱掉围裙,将人揽在怀里吻得忘乎所以。

好像,这个深吻是对长久以来异地思念的答复。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是我的妻子,未来的孩子妈,会与我相守相伴度过漫长岁月的人。

欢尔,爱一个人原来真的会想到这些,想到所有所有关于我们的以后。

“等下,”欢尔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赶忙叫停,“我危险期,没准备措施。”

景栖迟低头看看那隐秘的反应,叹口气哼一句,“中超的货还是不全。”

乐购就在街角,楼下就有药店,回来路上他一心惦记做饭全然忘了这一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