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和离了,岂不是相当于承认自己确实不敬诰命,且就是默认孙姨娘的事也和他有关,那他得被杖责和削爵!
何况,许氏还有一年半载就会死,到时候,她手里还剩的许家陪嫁,以及谢窈的产业,都是谢家的。
现在和离,自己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满厅谢家人更是不敢置信地望着许素素。
这还是往日那个唯唯诺诺,连下人都敢私下说她是泥塑的伯夫人的女子吗?
谢二爷:“大嫂,不能和离啊,你一个妇道人家,离了伯府如何生活?”
二房夫人也帮腔:“是啊,女子和离对名声很不好,大嫂,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王妃和宴儿着想,宴儿还没娶妻,你让他以后如何自处。”
谢宴:“那就不娶呗,一个人处。”
“……”
谢老夫人更是声音都拔高几分:“许氏,你疯了!你一个商贾之女,能嫁进伯府当正妻,是天大的福气,还敢提和离?”
许素素瞥向她,眼神中的冷锐寒意,让她浑身一颤。
这个商贾之女,素来体弱多病,怯懦无能,任由自己拿捏,怎么忽然变得这般张狂?
许素素:“商贾之女又如何?当年江州大旱,我许家施千所粥棚,是先皇亲封的义商,我嫁进谢家,这些年,你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用我嫁妆买的,嫌我是商贾之女,那当初谢家娶什么!”
一旁许长思听到她说起“江州大旱”,神色微动。
谢老夫人眼神闪烁:“好啊你,刚成了诰命夫人,就竟敢对老身无礼,还想和离,你只配被我儿休”
“母亲,你别说了!”
谢明安呵斥谢老夫人,然后放缓了语气。
“夫人,本伯知道错了,伤了你,用你许多陪嫁,都是本伯的不对,但你我十七年的夫妻情分,还有宴儿和窈儿两个孩子,无论如何,也不能和离。”
他眼眶通红,一副悲痛的模样,随即指着还被五花大绑的孙姨娘。
“一切都怪这个贱人,本伯现在就将她打发回孙家,为你出气,只是她生下孩子之后,孩子得交还伯府。”
孙姨娘“噗嗤”一笑,话语讥讽刺耳:“伯爷,你真是连吃带拿啊。”
“你是觉得我回了孙家,就不会害你儿子了?呵呵,好,可以,我出了这个门,今天就和你儿子一尸两命!”
谢明安:“……”
他恼羞成怒,让蒋四堵上孙姨娘的嘴,心中又有了算计,继续道:
“是本伯对不住夫人,可和离实在太过,不如这样,既然夫人觉得在伯府过不下去了,那你我分府别居,互不干涉,这样可好?”
杜语堂皱着眉,心中已经有了定论。
虽然文昌伯理亏在先,但事情真的闹大,对许素素和王妃也不好。
而且,文昌伯到底是礼部侍郎,王妃的父亲。
非要闹到公堂,许氏是女子,自古以来,女子和离就困难重重,仅因为一个巴掌,文昌伯要是执意自己一时冲动才误伤她,实在难以和离。
分府别居,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谢明安目光温和,又承诺道:“待你消气了,本伯一定负荆请罪,亲自接夫人回府。”
许素素看着他哀求的眼神,仿佛心软了,点了点头:“分府别居,可以。”
谢明安听到这六个字,像是卸下千斤重担,瞬间松了口气。
只要不和离,伯府的脸面就还在,反正他早已给许氏下了曼陀散的毒,神不知鬼不觉,就算分府别居,一切也还在他的掌握之中。
“夫人,你早这么想就好了,夫妻哪有隔夜仇?分府后你住得舒心,本伯也会时刻自省,咱们”
“别急着舒心。”
许素素打断他的话:“分府可以,但你得把占我的陪嫁还回来,包括田庄铺子的房契地契,账簿,还有现银,桩桩件件,我都有所记录,一两也不能少!”
谢明安呆了呆,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但他不敢像之前那样嘶吼,只能压低声音辩解:“夫人不要乱说,那些银钱,本伯早就用得差不多了伯府多年的开销,下人的月钱,还有众人的吃穿用度,哪样不要钱?”
谢窈往前站了一步,挡在母亲身前。
“伯爷说花光了,倒是说说,花在什么地方了?”
她弯了弯眸子,幽幽反问:“当年许家的陪嫁,仅现银就有五千两,更别说田庄商铺还有进项,谢家人丁不算兴旺,十几口人,百来个奴仆,伯爷是怎么花,才花完的呢?”
谢窈意有所指:“莫不是文昌伯拿去上下打点,行贿官员?看来,此事应该交给御鹰司查一查了。”
“你胡说!”谢明安声音陡然拔高,却又很快压低。
他骤然想起谢窈大婚那晚,死在自己书斋的朱嬷嬷。
祠堂被烧毁,书斋被翻乱,还有和芝黛的关系怕是也已经暴露。
这都是皇上给他的警告,他万万不能再引起御鹰司的注意。
“再多的嫁妆,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谢窈,你不懂管家的难处,别在这里胡搅蛮缠,而且夫人有家里的账簿,应该知道,伯府早就入不敷出了!”
这时,长思上前,掏出随身携带的金算盘。
许素素瞥见金算盘,觉得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