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面几个字说的直咬牙,把瓶盖拧的十分紧,塑料的瓶子在他手里咔嚓咔嚓地响,一点抵触都没了,冲詹娴雅伸出一只手。
“把剧本给我,不就是强取豪夺么,”他冷冷一笑:“我让他声儿都哭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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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这次特意来帮我,师哥,不然我真的撑不下去了。”憔悴的女音从桌子上的手机里传出来,旁边的一杯咖啡散发着苦涩的味道。
沙发上的闻玉书穿着身休闲的衣服,正在翻着剧本,语气不怎么留情:“不用谢我,杨志业是先看了你写的剧本,才决定要不要和你合作,我只是帮你递了一下,其余的和我没关系。”
电话里的就是编剧牧慧语,她被业界称为天才编剧,年纪轻轻的写的几部爱情片拿了不少奖,在业界也算有名气。
她知道闻玉书就是这么个嘴上不饶人的性子,也清楚对方再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功劳,和他无关,声音哽咽自嘲:
“我真没用,师哥,吃了这么大一个教训,还是改不了多愁善感的坏毛病。”
闻玉书皱了下眉:“没什么不该的,我今天在现场看你状态还不错,继续保持。”
牧慧语是原主的师妹,人长得漂亮,性子比较软,写的剧本一般也是爱情片比较多。
她之前为了还人情参加了一档综艺,给新人当导师,评价了女主一本民生民苦的悲剧色彩的剧本,她觉得违和,说太沉重,不像刚毕业的小女生写出来的,也是这句话让她成了众矢之的,成了她瞧不起女主的证据,她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她那时恐怕想不到自己因为这个成了反派女配,说的那句话是想打压女主,不让她晋级,也想不到穿越过来的女主拿出来了很多“自己写的”正剧,拍出来后本本爆火,没多久人气就直追她。
可能是一直记恨当初牧慧语给她的评价,女主后来在微博说她也很遗憾自己只会写一些沉重的正剧,不像某位前辈,含沙射影地给当初被打压的自己报仇,牧慧语这个只会拍写情情爱爱的,就被引导后的粉丝们冠上了矫揉造作的名头。
狗仔们追着牧慧语问,话筒恨不得怼到她脸上,牧慧语被他们吓得浑身发抖,一句话为自己辩解的话也说不出来,这更成了被嘲笑的新闻。
牧慧语沉默了一段时间,咬牙写出了剧本《日落》,原剧情里没有他和男主参演的剧情,之前牧慧语被群嘲的时候原主帮她说话,不过因为他刚演绎完一个精神分裂的角色,还没出戏,受到波及得了抑郁症,在牧慧语给他剧本的前一天出了车祸,自然也不会有帮她递剧本的事。
闻玉书听系统朗读原剧情的时候就觉得难以形容,一看标签贴着古早玛丽苏,光环拉满,就知道这通篇让人眼花缭乱的和女主有仇的敌人究竟哪儿来的了,感情女主是被害妄想症晚期啊……你可能和别人说话的时候没看她,没回她的话,她就觉得你在故意针对她了,往死了报复你。
不过也是,要是剧情上没出现问题,世界没漏洞,他穿过来干什么?三缺一打麻将吗。
这激进的世界观也够奇葩的,这个世界应该容得下坚强独立的女性,也应该容得下脆弱娇软的女性,什么样的性格都不该被评判,活成什么样,长成什么样,也不需要任何人来揉捏塑型。
他又和牧慧语闲聊了几句剧本的事,等对方平复下心情挂了电话,看完一遍《落日》的剧本,和666啧啧感叹题和内容还挺呼应的,给自己饰演的角色写了人物小篆,天黑了,敷了个面膜从浴室出来,养精蓄锐,明天好试妆。
剧组提前几个月就在民国街布景了,开拍的那天,现代装的工作人员抱着箱子机械走来走去,场记在一旁指挥,群演们整理身上的衣服,在一起小声聊天,不知道哪个群演拨动了一声黄包车的铃铛,清脆的叮当声和现场场记的喇叭声碰撞,割接感十分严重,像是两个时空的重叠。
程鸿雪穿了一身帅气的军装,军靴踩在石板路上,精神焕发,一路帅到里面,却没发现闻玉书去哪了。听说今天第一场戏就是他遇见闻玉书的戏,他慢悠悠看着四周的布景,就瞧见导演杨志业坐在监视器后冲他招手,示意他过去。
他迈着长腿几步就走到了他面前:“杨导,你叫我。”
第209章 | 戏子调戏军阀(剧情)
外面天寒地冻的,杨志业裹着一身臃肿的军绿色大衣,坐在监视屏幕后的马扎上,笑呵呵道:“今天你和闻玉书第一场戏,第一个镜头,好好演,争取一把过,来个好彩头。”
“行,”程鸿雪痛快地答应下来,又在他四周看了一圈:“杨导,闻玉书呢?”
马上就要开拍了,他还没见过姓闻的试完妆什么样,剧组也没往外发定妆照,怪神秘的。
副导演过来,在杨志业旁边说了几句镜头的事,杨志业侧着耳朵听,头也不抬地回了程鸿雪一句:“哦,他的戏服比较重,已经在后台做准备了,一会儿你该怎么演,就怎么演。”
程鸿雪没怎么放心上,也不太在意闻玉书戏里是什么模样,既然他接下了这部剧,就算看见闻玉书就浑身别扭,也会尽职尽责演出cp感,便到一旁去做准备了。
《落日》是一部民国剧,讲的是他饰演的军阀陈清元和梨园名角儿阮行之之间的故事。
陈大帅奉命驻扎北平,因知道官员中藏了老鼠,所以当地的官员富商邀请他到梨园听戏时,为了麻痹敌人的耳目,他故意装作对戏台上的阮行之一见钟情,强行带入府中,引得那些人放松警惕,以为他又是一个只知道玩乐的纨绔,并将那些老鼠蛀虫一网打尽,后二人又在动荡的社会一同革命。
“《落日》第一场,第一幕,开始!”场记干脆利落地打版。
北平十月的天儿有些冷,百姓们早早就支了摊儿,小童举着报纸边跑边吆喝着叫卖,黄包车夫打了两声铃,让他们注意避开。
不得不感叹一句杨志业团队的专业,四周的布景做得很好,很容易让人沉浸其中。
镜头再往前方是一座典雅的二层小楼了,里面传来悠悠扬扬的曲调,跟着镜头往里走,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一楼大堂座无虚席,人满为患,瓜子和茶香四溢,二楼围栏上雕刻的花纹精美,两边挂上红灯笼,摆着梨花木的座椅,视野极好。
偌大的戏台上正唱着《西厢记》。
到了外头,唱戏的声音就小了不少,模模糊糊的声音听不太清了,一辆黑车停在宅子的门口,穿着土黄色军服的副官率先下车,恭敬地拉开后面的车门。
镜头缓缓拉进,黑色军靴落在地上,随着镜头的上移,来人的模样第一次暴露在众人眼底。
他单手把帽子压正,兴致不高地抬眼,看着小楼牌匾上那吹上了天的“梨园”二字。
“呦,陈大帅您可来了!”戴着瓜皮帽的富商连忙过来,笑眯眯地和男人问好。
“王老板……”程鸿雪始终没看他,开口的那一瞬间便让所有人觉得他就是戏里的军阀,散漫一笑:“谈事您约在这儿,不好吧。”
王老板浑身骨头一紧,?懔艘簧?:“大帅您这是这是哪话,您来北平三个月了,一直在忙着军务,咱们这些受大帅保护的老百姓都看在心里,这不,请您来听听曲儿,放松放松,您别看这地儿不大,那可是咱全北平名号响当当的戏班,里面的名伶都是这个。”王老板竖起拇指。
“行,今天给你个面子,回去记得把军需补齐了。”程鸿雪拍了拍肩上不存在的灰,语气淡淡的,并不怎么感兴趣。
“哎哎哎,您请,您请!”王老板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引着男人进门。
镜头跟着他们走了进去,敲锣打鼓的戏台咿咿呀呀唱着戏,台下一片叫好声。
“呦,几位爷雅座请――,”戏班子的伙计很有眼力,连忙把三人带到视野最好的二楼雅座。
程鸿雪摘下军帽,搭在桌子上,王老板笑眯眯的递给他一本戏单,他没兴趣地打量了一眼,便扔在一边,往楼下的戏台看去,终于明白了杨志业的那句戏服重的意思了。
底下换了一出贵妃醉酒,扮贵妃的戏子头上一汪蓝的点翠凤冠上镶嵌着圆润的珍珠,每一颗都散发着柔光,身上的霞帔绣着生动的凤凰。
戏曲是后改编的,和原本有很大的差别,“贵妃”去了轻浮,剩下的就是贵气了。
戏子行走间已是醉步,玉似白皙的手捏着一把金樽,摇摇晃晃地用戏腔唱着词,四周嘈杂的声音仿佛在这一瞬间停止了,一声婉转的调子唱的程鸿雪心口一麻,瞧着台上的“贵妃”注视金樽,呢喃着般似醉非醉地唱出最后一句,仰头,缓缓将酒水倒入口中,唱声渐弱,他醉倚在了一旁的贵妃榻上,闭上眼睛,那金樽随着他的松手掉在了地上。
“好!”杨志业略有失真的声音忽然从大喇叭传出来,蓦然叫回了程鸿雪迷离的神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