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尖轻轻拨开沈云岚额前的碎发。

沈云岚睡得很沉,呼吸均匀绵长,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药效未完全消退,她的脸颊还泛着淡淡的粉色,唇色却有些苍白。

轮椅无声地滑到窗前。

月光透过纱帘,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切割出明暗交界。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沈云岚的场景。

那时沈家打着联姻的幌子,却离谱地做出换人一事。

小姑娘穿着连衣裙,两个长边垂落在身前,浑身朝气满满,却说,“我能治你的腿。”

当时他是怎么想的?

傅屹寒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大概觉得又是沈家派来的棋子,或是骗子。

毕竟谁不知道沈家大女儿根本没学过医术。

直到那双如葱的双手按上他膝盖,银针刺入穴位时带来久违的刺痛感,他沉寂多年没有任何感觉的双腿,竟然重新有了感觉。

“唔……”床上的人突然翻了个身,输液管轻轻晃动。

傅屹寒立刻转动轮椅回到床边,发现沈云岚无意识地将被子踢开了。

他俯身去拉被角,却猝不及防被她抓住了手腕。

“冷。”她含糊地咕哝着,眼睛还闭着,却准确地将他的手掌贴在了自己脸颊上。

傅屹寒僵住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跟一个女孩近距离接触。

自从腿无法动之后,他排斥所有人的接近。

小姑娘的脸蛋温热柔软,像块暖玉,让他想起小时候养过的那只白猫,也是这般毫无防备地蹭他手心。

傅屹寒低头看着熟睡的沈云岚,忽然轻笑出声。

沈家处心积虑要塞给他一个妻子,现在倒真让他捡到宝了。

“倒是……”他自言自语地吐出两个字,又咽了回去。

傅屹寒轻轻将她的手塞回被子里,忽然觉得这样,似乎也不错。

翌日清晨。

沈云岚是被窗外的鸟鸣声吵醒的。

她缓缓睁开眼,入目是雪白的天花板,鼻尖萦绕着消毒水的气味。

太阳穴隐隐作痛,她抬手揉了揉,指尖触到额角的纱布,才想起昨晚的事……

她猛地坐起身,输液针被扯动,手背传来一阵刺痛。

她低头看去,针头已经被拔掉了,只剩下一小块医用胶布还黏在皮肤上。

病房里空荡荡的,另一张病床上搭着一件熟悉的外套。

他人不在,但衣服还留着,说明刚离开不久。

沈云岚掀开被子下床,打开窗户,清晨的风裹挟着露水的湿气扑面而来,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远处,军区医院的操场上,几个穿着病号服的士兵正在晨跑。

她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底已经覆上一层寒霜。

昨晚的事,她不会就这么算了。

不过她这好像是在军区医院?

她转身走回病床,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水已经凉了,但喉咙的干涩感缓解了不少。

她放下杯子,目光落在床头柜上,那里放着她的银针。

昨晚她拔下扎自己的银针,针应该掉在地上了,但现在却被人捡回来,擦干净,放在了她的枕边。

她拿起银针,指腹轻轻摩挲着针尖,唇角微微勾起。

傅屹寒……

她正出神,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

“醒了?”低沉的男声从门口传来。

沈云岚抬眸看去,傅屹寒坐在轮椅上,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他看起来刚洗漱过,短发还带着水汽,下颌线条干净利落,连胡茬都刮得干干净净。

“嗯。”她应了一声,把银针收进袖口,神色恢复如常,“你去哪了?”

“食堂。”傅屹寒推着轮椅进来,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给你带了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