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喜喜盈门【小修】
廊下,牙齿都没长齐的囡囡在逗家里的踏雪狸花猫,奶声奶气的喊猫猫。院子里传来汽车声,不消片刻,一辆路虎在院子里停下,身穿黑色职业装的女人拎手袋从汽车上下来,走廊上的囡囡瞥见女人,兴冲冲的迈着小短腿奔去,嘴里嘟囔妈咪。女人抱起小孩,问她,今日乖不乖。“乖的……”囡囡嘴巴甜,黑白分明的眼珠滴溜一转,凑到她的耳边小声说:“妈咪,细细声同你讲嘢,家里来客人了。”“谁啊?”“系一个靓叔……”靓叔?听小孩子这说话,女人哼笑一声,快步走入厅堂,与客人打了照面。“什么风把季先生吹来了?”家里的投影机正投放《武家坡》,咿咿呀呀的唱着戏曲,男人们衣冠楚楚,季舒平解了束缚的外套,衬衫袖子卷得方正,叠在手腕上方,露出结实的小臂肌肉,坐在他对面的居家男人正在慢条斯理的给他煮茶,听见未婚妻的调侃,十分纵容的溺笑,他们正是白意珠的表姐和表姐夫。“南风。”季舒平笑道。粤地吹来的,迷糊住了眼。每逢吹起回南风,伴随而来的是阴阴沉沉的回南天。一种南方特有的潮湿雾蒙蒙的天气,屋内水雾弥漫,黏黏稠稠,什么物件都仿佛含了一层水汽,阴暗、潮湿得紧,一如季舒平最近的心情。季舒平特地给朋友捎来了一筐阳澄湖的大闸蟹,秋风起,蟹脚肥友人眉眼含笑,温声告诉未婚妻这件事,爽利的粤语被他说得黏黏糊糊,语调温柔,话语间丝毫不提他此番来究竟是因为什么。顾先生给季舒平冲泡的是云雾毛尖,汤底黄绿明毫,滋味回甘,齿间茶香四溢,他“茶艺”了得,心思缜密,季舒平是真的没办法了,才不远千里奔赴港城。表姐没回来之前,顾先生听他说明事情原委,忍俊不禁,笑话他好一阵,堂堂大丈夫折煞在小丫头片子的身上,不过,笑话虽笑话,招是认真支的。他回想起自己情陷意珠表姐身上,似有感而发,道:“感情这回事,的确很难理得清楚,‘悔不该恼春登墙头,得遇你狂客少年风流’!”他借用往日戏折子里的唱词来呼应。言语间,顾先生不经意的透露,“听她…
廊下,牙齿都没长齐的囡囡在逗家里的踏雪狸花猫,奶声奶气的喊猫猫。
院子里传来汽车声,不消片刻,一辆路虎在院子里停下,身穿黑色职业装的女人拎手袋从汽车上下来,走廊上的囡囡瞥见女人,兴冲冲的迈着小短腿奔去,嘴里嘟囔妈咪。
女人抱起小孩,问她,今日乖不乖。
“乖的……”囡囡嘴巴甜,黑白分明的眼珠滴溜一转,凑到她的耳边小声说:“妈咪,细细声同你讲嘢,家里来客人了。”
“谁啊?”
“系一个靓叔……”靓叔?听小孩子这说话,女人哼笑一声,快步走入厅堂,与客人打了照面。
“什么风把季先生吹来了?”家里的投影机正投放《武家坡》,咿咿呀呀的唱着戏曲,男人们衣冠楚楚,季舒平解了束缚的外套,衬衫袖子卷得方正,叠在手腕上方,露出结实的小臂肌肉,坐在他对面的居家男人正在慢条斯理的给他煮茶,听见未婚妻的调侃,十分纵容的溺笑,他们正是白意珠的表姐和表姐夫。
“南风。”季舒平笑道。
粤地吹来的,迷糊住了眼。
每逢吹起回南风,伴随而来的是阴阴沉沉的回南天。
一种南方特有的潮湿雾蒙蒙的天气,屋内水雾弥漫,黏黏稠稠,什么物件都仿佛含了一层水汽,阴暗、潮湿得紧,一如季舒平最近的心情。
季舒平特地给朋友捎来了一筐阳澄湖的大闸蟹,秋风起,蟹脚肥友人眉眼含笑,温声告诉未婚妻这件事,爽利的粤语被他说得黏黏糊糊,语调温柔,话语间丝毫不提他此番来究竟是因为什么。
顾先生给季舒平冲泡的是云雾毛尖,汤底黄绿明毫,滋味回甘,齿间茶香四溢,他“茶艺”了得,心思缜密,季舒平是真的没办法了,才不远千里奔赴港城。
表姐没回来之前,顾先生听他说明事情原委,忍俊不禁,笑话他好一阵,堂堂大丈夫折煞在小丫头片子的身上,不过,笑话虽笑话,招是认真支的。
他回想起自己情陷意珠表姐身上,似有感而发,道:“感情这回事,的确很难理得清楚,‘悔不该恼春登墙头,得遇你狂客少年风流’!”他借用往日戏折子里的唱词来呼应。
言语间,顾先生不经意的透露,“听她表姐说,往昔有个初恋情人,钟意得紧,被她妈棒打鸳鸯,把人整得搬离本地。”
见季舒平沉默不语,顾先生叹了口气,试图挽救友人,不要赴汤蹈火,深陷迷惘:“你我相识这二十个年头转眼过去,没见过你钟意乜嘢女人,嗳,会不会是误会?你问问你自己,是真心还是错觉?”
他睇视季舒平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你其实,并不喜欢白意珠,对不对。”
季舒平默而不语,一向是冷冷肃肃的双眼里呈现波动,他垂下眼睫,没有为自己争辩,转而说:“那些年,你是怎么过的。”那个女人,意珠的表姐,顾先生与之纠缠,两人年少结一段露水情缘,这段感情没维持多久,后来女人匆匆同顾先生分手,没个解释,转身与别的男人结婚,婚后七年的光阴,连孩子都是别的男人,季舒平有时候真佩服友人的大度心态,能够把孩子视如己出。
“熬的。”顾先生皱着眉头,不愿回想这段往事,他道捋走:“掰着手指头,一日一日的熬。”
往事蒙尘,揭开厚重的疮疤,那份痛楚仍旧鲜血淋漓,疼痛不减。
晚间,夫妻床头夜话,表姐语气模糊的问顾先生缘由,顾先生没隐瞒,直言不误。
床头的夜灯晃了晃,表姐翻身,撑着手肘睨他,语气稍惊,说:“你说真的,没骗我?”
“呃你做咩。”男人笑了笑,语气不详的评介这事,“你表妹‘细猪’好叻……”
女人打断他的话,用国语纠正道:“好好说话,人家叫意珠。”
顾先生睁开眼,眼底是一片清明,却盛满笑意,温柔将要溢出,他不回嘴,语调黏糊的应付,大手一伸,抚摸到女人纤细的腰肢,玲珑起伏的曲线,顺着往下游走,房内的说话声渐低,呼吸声渐重,转而取代的是吱吱呀呀的摇床声。
寂静的深夜,总会有人是孑然一身,内心充斥无边的孤独,满得快要溢出来。
季舒平住在主人家隔壁的客房,他站在窗扉前,从身上摸出一根香烟,昏暗的光线里打火机闪烁一道跃动的火焰,一缕细线的烟雾袅袅燃起,夜风偶尔会把隔壁的零星动静荡过来,他吸一口烟,又缓缓地吐出,他与白意珠如今身处同一座城市,却没有任何交集。
*
暑假转瞬即逝。
新一学年白意珠已是大四的老学姐,导员提前把这学期的课程发班群里,点开,寥寥无几的几门无关痛痒的课程,同宿舍的室友有的在忙着找实习,有的准备考研、毕业考公,从上学期末开始已经长期泡在图书馆,披星戴月的早出晚归。
从报道至今日,寝室里唯一没见踪影的便是陆无眉,大家在寝室群里问她什么时候来学校,陆无眉说家里有事,和导员请了长假。
大家各自忙碌,自然没工夫管其余人。
老教授在讲台上讲近代文学史,讲到“山药蛋派”的作家,白意珠懒懒散散的听,一边走神,一边在垫在课本下的草稿纸乱画无用的线条,身旁的冯青用手肘碰碰她,她做了口型“怎么?”
冯青压低声音回,“看群里,大消息。”
白意珠摸出手机,偷偷摸摸的打开寝室小群,一点进去,刺目的殷红唬了她一跳,陆无眉发了个电子喜帖,上头写“林国栋&陆无眉婚礼邀请”,手指比大脑反应快,点了进去,一片宁静中响起伴奏,白意珠连忙调成静音。
心脏跳得砰急,调成静音后,松了一口气。
老教授目光锐利的瞥她这处一眼,不知是不是因为升入毕业学年,犯下什么小错,教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水,得益于此,白意珠低头一目十行的低头游览陆无眉喜帖,上边简单的叙述两人相识相爱的过程,然后真诚地邀约亲朋好友前去参加喜宴。
距离陆无眉发这个消息不过短短的十来分钟,喜帖下面她留了一句话:“姐妹们,国庆我结婚,欢迎大家前来参加宴席。”
目前没人回复她,其余室友不回是因为专心学习,冲浪速度慢而没看见,白意珠挑了挑眉,关掉喜帖的界面,熄屏,低声对冯青说,“下课再说。”
下课,大伙收拾东西,闲聊间都知晓这件事,不免感慨时光匆匆,转眼间大家即将各奔东西,也不知未来路如何。
冯青问泡图书馆要考公考研的室友,去不去参加婚宴,两个摇了摇头,说不去,份子钱微到,情谊到就好,与陆无眉关系好的谭冰说会去的,冯青又问白意珠,白意珠沉吟片刻,说,“没想好,我问问我男朋友。”
提起白意珠新交往的男友程汲,冯青揶揄道:“哦我、问、男朋友。”
她是有点儿可惜彭医生和白意珠没成一对儿的,不过她不晓得的是彭医生不行,他私下里仍然在不断的给白意珠发微信,三天两头嘘寒问暖。
白意珠对彭医生态度模糊,没有刻意告诉对方自己已经交往对象。
晚间,白意珠得空,她给远在京都的程汲拨打电话,电话很快被接通。
“陆无眉和林国栋要结婚,你晓得了吗?”她问。
程汲低嗯了一声,悠闲慵懒,声线低沉:“我知道的,喜帖发来我们家里了。”,他又说,“奶奶听说国栋娶的是绿我的前女友,教唆我妈不要去参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