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柠玥哑然许久，才找回声音：“你既然不想打扰我，柏林见面后又为什么来接近我？”

苏柠商嘴唇动了动，无言。

苏柠玥问：“是发现依旧克制不住对我的感情？还是为了柏林的那座奖杯？”

虽然早就猜到苏柠商这五年断联的原因，但那只是众多猜测中的其中一个，从苏柠商口中切切实实的听到答案时，苏柠玥的心也跟着落定下来。

她微仰着脸，紧紧的跟苏柠商对视着，二选一的答案几乎不需要苏柠商做什么选择，只要苏柠商说是为了她，她就……她一定能……

“不是。”苏柠商说。

苏柠玥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你说什么？”

苏柠商艰涩地牵出一个浅笑：“我看过舒璇传给我的宣传片，大致能估算《共生》的成本，我……”

苏柠商闭了闭眼，放任自己：“我做不到像别人那样旁观，我担心你。”

像是一记枪声笔直的打在苏柠玥的心上。

苏柠玥的眼里难以置信的亮起光芒，一切复杂的疑惑和焦躁的不安都在此刻化作一句：我担心你。

因为担心她情绪崩溃，所以五年前提出分手。

因为担心她过得不好，所以五年间无数回的往返欧洲。

因为担心打破她的新生活，所以五年间都不曾打扰，只敢远远的看着她。

又因为柏林电影节的一段影片预告，打破了苏柠商之前给自己戴上的所有镣铐，打着合作的名义给她送来那样近乎完美的合作邀请。

“我……”苏柠玥还没开口，眼泪就先掉了下来，滚烫的温度滴落在苏柠商的手背，被苏柠商温柔的拭去，而后，原本尚且能克制的眼泪彻底决了堤。

“你不见我、什么也不告诉我，就不怕我跟别人有了新的生活吗？”苏柠玥缓和了好一阵，红着眼睛反问苏柠商，声音里带着潮湿的哭腔，毫无这段时间在苏柠商面前伪装出来的成熟稳重，她依旧会在姐姐面前原形毕露。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只能求助苏柠商，向苏柠商要一个答案：“如果我不提我要答应别人的订婚，你是不是还不打算告诉我？就算在舒璇姐姐告诉我你这五年的经历后，我也依旧想不明白，我曾经那么强势的姐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实在不想等你主动开口，我怕我等不到。”

苏柠玥说着说着又忍不住，低下头，眼泪再度止不住的掉下来：“可现在我发现，我一开始就错了，我怎么能怪你？原来是我把你变成这个样子的，原来都是”

还没说完，苏柠商低下头，抬起苏柠玥的下巴，很温柔的吻上她，接了个短暂的吻，将苏柠玥那些自责的话全然封回口中。

苏柠玥边亲边哭，哭了有多久，这个吻就持续了多久，视野内一片模糊。

直到她的情绪平复一些，苏柠商才松开她，声音是那般无奈而又情深：“柠柠，这不是你的错，是我们都太小心了，重逢以来，我们都不敢表露出曾经的感情，都太过于小心，我们都在对方的假象下迷失，也就看不到真实的感情了。”

“如果昨天你没有发现我的项链，也许我还会等很久很久，我也不知道我能坚持多久，也许就坚持到你身边有了别人，然后停下飞往欧洲的机票，从你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你是傻子吗？”苏柠玥的声音发着抖。

“也许就是吧。”

苏柠商说这话时目光很深，她环顾周围，声音像是混进了风，飘散在这片花田里：“等你到我这个年纪的时候，你就会知道，很多事情都没有年轻时那样难以割舍。那些激情的、深刻的过往，足够支撑我过完漫长而又寥落的一生。”

苏柠玥的心被狠狠的刺痛，苏柠商的话于她而言太过陌生，陌生到令她慌乱，就像五年前在机场时一样。

她踌躇两下，轻轻握上苏柠商的手，声音很轻很轻：“什么叫你这个年纪？什么叫没有那样难以割舍？你刚刚明明说你担心我，你明明还喜欢我，你还……你还亲了我那么多次，苏柠商，你……你不打算负责了吗？”

苏柠商低低的笑了一声，反握住苏柠玥的手，很紧很紧：“那是你没有发现那串项链的前提，你发现了，你问了，我才发现，原来当你走向我的那一刻，我早已晦暗萧索的生活也能重新拥有爱和光，我想再为我自己争取一次。”

“柠柠，以后我什么事都不会瞒着你，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苏柠商的声音温柔，用最隐秘的情绪克制着自己，“但在这之前，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跟谢临，到底是什么关系？”

苏柠玥被汹涌的情绪包裹：“一月十一是我之前从舒璇姐姐那里打听来的日期，我知道那天你去了英国，所以我特地编造了那个日期。谢临是我在剑桥的同学，也确实是我电影里番位靠前的男演员，他跟我表白是在电影拍摄期间，但我早已拒绝他。”

即使早就猜到这个原因，苏柠商在听明白后，依旧松了口气，她偏头下去，吻过苏柠玥发红的眼尾，低着嗓音问：“这些年我一直记挂着你，你呢，你刚刚说你心心念念了我五年，是真的吗？”

苏柠玥说的时候没觉得怎么样，从苏柠商口中听到时，两颊倏地就红了，她偏头想要躲，却被苏柠商捧着脸又转回去，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唇瓣上，伴随着苏柠玥模糊的一声：“嗯。”

怎么会不想呢？

她每天拼了命的学习，就是为了能更早的以导演的身份出现在苏柠商的面前。她所有闲暇的时间都被她用来刷国内的娱乐新闻，不肯遗漏任何一则跟苏柠商有关的推送。

甚至在看到苏柠商带着姜锦岁出席活动的报道时，她都一遍遍的反复观看，一边提醒自己已经跟苏家无缘，另一边却贪恋画面中的苏柠商。

苏柠商笑了笑，语气温柔：“五年前因为我的一意孤行让你承受太多的压力，如今妈妈已经能接受我们的性取向，在大众眼中你也不再是我的妹妹，我们……能和好吗？”

苏柠玥望着苏柠商，眼眶依旧湿润，连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值得吗？你值得你那样做，别人是怎么看待你的吗？她们说你无情说你自私，就连我，就连我也差点信以为真。”

苏柠商并不在意别人的眼光，甚至还主动把那些次加注在自己身上：“我那么无情那么自私，你还愿意原谅我吗？”

苏柠玥忽然咬上了苏柠商的唇，痛苦的闭眼：“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苏柠商抚着苏柠玥的长发，压下气息中的哽咽，很轻的应了一声：“那我做的就都值了。”

第55章

“五年前的夏季，这边经历了一场大旱，原先种栽的玫瑰花扛不住连续的高温高旱，枯败了大片，被雇佣的花农就是那时候联系上我的。”

“最左边的多头玫瑰，橙色的爱丽丝和绿色的牛油果，都是那时候栽种的。”

“粉荔枝和洛神是这几年的新品种，我也让人移栽了半亩地，花农告诉我，等到今年秋季，右侧那一片的红玫瑰也许需要重新移栽，你如果有喜欢的品种，可以提前告诉他们。”

夜晚的花田没有白天那般鲜艳，玫瑰花的颜色要离得很近才能分清。苏柠商和苏柠玥在花田间走了许久，月光洒落在两人身上，时间仿佛也慢了下来。

“晚饭才吃了那么一点，肚子饿不饿？”苏柠商问她。

“不饿，中午在家吃的，新阿姨比以前的阿姨做饭更好吃。”苏柠玥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声音已经恢复正常，只有眼尾还泛着一抹红。

她本以为解开误会时是高兴的、愉悦的，却没曾想会是这般汹涌而酸涩。

在苏柠商牵上她手的时候，她诚实的主动握上去，很轻的捏了下苏柠商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