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休假和以往截然不同,米拉没有发朋友圈,也没有回复任何工作消息,像是真的从这个公司消失了一样,以致于,当米拉在群里回复了几条和她的业务相关的消息时,跟在她下面的小朋友激动地发来了慰问消息。

「老大!亲爱的老大!你回来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再不回来,我们就要猝死了」

这个发来消息的人,平时工作沉稳,训练有素,绝对不是一点点小事就哭天喊地的人,米拉意识到,公司内部可能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变动。

米拉这才想到要去看一眼邮件,微信消息再次像龙卷风似的袭来的时候,手机界面正停留在一封,魏哲西的调任邮件。

魏哲西要去纽约了,任分公司总裁,调任日期会在近期公布。

有点诧异,但又很合理,魏哲西来国内任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就是来镀金的。

如今做出了几个能拿得出手的,又能大吹特吹的大项目,在这里待下去的意义已经少的可怜。

魏哲西从来都是条大鱼,他的战场从来都是广袤而无垠的,绝不可能在一个小池塘里打转,而她,作为小池塘里的小虾米,并不会成为任何决策的因素,也不会成为牵绊。

这么看,魏哲西要去纽约,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样的人是不会为了任何人停留的。

他也要走了啊……

前男友升职了,就算客套一下,也应该要祝福他,毕竟再怎么说,魏哲西作为她的上司,还是不错的。

可米拉做不到,不得不承认,魏哲西,这个和她相处了不过三个多月的男朋友,还是在她的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

既然要离开,那就不必有过多的纠葛,米拉不想让场面变得忧伤,她选择不去在意。

所有人都在步步高升,唯有她在原地踏步,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一只无形的大手拖着她,密闭在车厢里的空气,忽然变得浑浊又稀薄。

没来由地,一阵眩晕袭来,纤细的手指悄无声息地落在了车窗下降按钮上,几秒钟之后才重重地按下。

车窗降落的瞬间,空气里的热气和潮气氤氲着漫进来,冲散了车里的凉气,室内和室外的温差在短短几秒钟之后,急剧缩小。

司机并没有分心去看后座的乘客有什么特别的举动,而是在车窗落到最大的瞬间,才扫了一眼后视镜,“开空调了,这样就浪费冷气了。”

语气不满,显然,米拉并不是第一个这样做的乘客。

“我有点想吐。”米拉说谎了。

说谎固然可耻,但显然管用。

司机不再说什么了,他一心只想快点将后座那个快要吐了的乘客送到机场,将危机彻底解除。

比起浪费掉的冷气,他更怕有乘客真的吐在他刚刚打扫干净的车厢里,他受不了那些酒鬼的原因就在这里,那些酒鬼总是随时都可能控制不住地吐出来。

托司机的福,米拉比预计时间提前了10分钟到达机场。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大行李箱,此刻的她,看起来不像是一个游客,更不像一个赶飞机的人。

脚步也变得慵懒而缓慢,仿佛这一刻,才真正的放松下来。

第64章 | 0064 63.上瘾

人的运气,有时候会在一些奇怪的地方守恒。

比如,当她办理登机手续时,米拉被告知,为了维持飞机的配比平衡,她的经济舱座位被升级成了头等舱。

只不过,她只是一个用来配比的肉盾,并不是最贵的头等舱客人,不享有头等舱的其他服务。

不能做头等舱的VIP接送车,不可以去头等舱的休息室,机上的餐饮也都是经济舱的标准与规格。

即使没有更好的服务,座位宽敞一些,对米拉来说,也没什么不好的。

在这件事情上,似乎并不需要多余的考量,米拉欣然同意了。

魏哲西的调任,意味着整个团队将面临一个新的领导,得知米拉已经平安到达机场后,米拉接到了下属的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一聊到和工作有关的事情,原本还松弛自在的米拉,又陷入了似曾相识的紧张和沉重,索性电话在二十分钟后结束了。

低沉的气压,迫使米拉的心情跟着沉甸甸的,她犹豫了一瞬,又点开了那个尘封许久的对话框。

上一条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八年前,最后一条消息是她的线上心理医生发给米拉的。

「如果你无法直面自己,无法告诉我真实的你,那么我确信自己是很难真正地帮助到你的。」

「我不会问你为什么会上瘾,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那么痛苦。」

这是第一次,米拉被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察觉到了痛苦的底色,她不喜欢被人看穿,更不喜欢被人这么直白地拆穿,她选择了无视。

整整八年,米拉没有回复,对方也没有继续追问,聊天难受地断在了原地,直到另一个人继续开口。

阴雨连绵的天气,挤压了不少航班,登机口的座位上挤满了人,连过道上都站满了焦急地等待出发的乘客。

米拉站在拥挤的人群里,没来由地感觉到烦躁,自从重新点开那条尘封许久的聊天记录开始,米拉的心就砰砰砰地剧烈跳动起来,仿佛此刻的她,才真正地开始变得鲜活而明媚起来。

距离登机时间还有不止四十分钟,米拉离开了拥挤的登机口,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在头等舱门口临时购买了休息室资格,又在验证成功后,沉默着走进了休息室。

和方才如菜市场般的聒噪相比,这里也会有人打电话,但总的来说,还是安静多了。

米拉很快就注意到了一个坐在沙发里的男人,他很出挑,让人很难不注意到他。

男人的衣服上连一个logo都没有,但米拉知道,他这身衣服很贵,也许是定制的。

米拉总是会对一个陌生男人在心里评头论足,而每个被她放在心里掂量的男人,总会被米拉粗暴地划分为,想睡的,和不想睡的。

这是一个不好的习惯,米拉想要从一种空虚和虚无的精神世界中挣脱出来,可现实却一遍又一遍地打碎她的奢念。

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的米拉,从自助餐饮区拿了一碗小面,在就餐区落座后,漠然地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