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见狼烟目光一凛,小七里突发奇想,指着狼烟问:“你是不是迷上她了啊?”狼烟脸色微凝还没说话,小七里头皮已是一麻,脑袋晃得像波浪鼓,“我不要听,不要听,我怕恶心,我还没吃饭呢。”

狼烟一口闷气堵着胸口,冲不出口,又咽不下去,脸色有点青。

关关想趁着梁言不在打点一下东西,盘算着如何离开,可一颗心总也定不下来。

她拿起衣裳一件件狠狠往包袱里塞,忽然心中气不打一处来,拎起包袱重重往床角砸去。于是,一屁股坐在榻上,托着下巴,脸上满是苦恼神色。

这么冷淡一侍卫,她还念念不忘,难道是她太长情?或者是她太多情?忽然她想起祁雷来,她似乎许久没想起他,而他也不会动不动突然跑到自己的思绪里来捣乱了。她一度以为祁雷是她的春日艳阳,没想到这份感觉竟如晴日下的积雪悄然融去,自从出了侯府那个笼子后连怨恨都渐渐淡薄了。但老是想起狼烟似乎不是好兆头。她手无缚鸡之力,可以依赖别人的保护,绝不可以依赖别人的感情。她忍受过祁雷的极宠后翻脸无情的淡漠,于是,便怕再被人冷到。

反正冷不冷再没什么关系,她已打算在赏梅大会之日出走,算算时间还有三天,到时候红梅行馆一定是人来车往,宾客络绎不绝。扮个普通的小侍女悄悄混出去,应该不是难事。关关清点了一下自己的优点,随机应变,也该算是其中一样。前途怎么看都如此光明,顿时烦恼尽去,信心大增。少年不知愁,大概就是如此。

收拾东西是件人烦躁的事,没一会儿,关关便失了耐性,她虽开解了自己一番,却仍觉烦躁,于是,想出去找梁言说说话,好解个闷。可梁言不知去了哪儿,关关觉得无趣,便拉着侍女要到山上的冷泉茶室去看看白露。那侍女支支吾吾,推三阻四,关关兜兜转转问了许久,才明白那丫头怕妖精,山上闹狐狸精,她怕被狐狸精叼走。关关也不想为难人家,便独自恹恹在房中呆了一个晚上。

接下来的几天她依然多在房中懒懒呆着,因为红梅行馆内外的宴席,她甚少在受邀之列,想来祁雪也不会太忙。梁言、柳真与公主自然是忙得不可开交。

不过这日傍晚时分,关关正梳头打算要出去,就瞅见梁言早早回来了。

“为何回来的这样早?”关关见她一头栽到旁边的榻上。

梁言侧身半躺着:“我说我不舒服,晚上不去宴饮了,反正舞语和柳真她俩去也是一样。”

关关转身,看向她好奇地眨了眨眼。梁言了然,解释道:“我好得很。只是她们要去听琴,听说是个擅长周室旧韵的琴师,我又不好那个,与其在哪儿神游万里,不如回来睡觉。”

“在哪儿听琴?”关关问。

“赛千娇里。”梁言奇道,“你有兴趣?”

关关摇摇头,放下梳子道:“我要出去。到冷泉茶室去。”

“哦?”梁言看着她,嘴边浮出一抹促狭的笑容。

关关有些莫名,只是问她:“你要与我同去吗 ?”

梁言脸上笑容未变,懒懒道:“我去干嘛?”

关关一脸失望:“我多日未见白露,想去看看。可是山上闹狐狸,只我一人,我也害怕呢。梁言你陪我去嘛,我们一会儿就回来。”说着,关关走过去,殷勤地给梁言捏起肩膀来。

两人都不是擅长撒娇的人,关关哀兵之计加上狗腿的表情,梁言头皮一阵发麻,二话没说,立即点头答应。

又见“冷泉茶室”的大牌匾,关关深吸一口气,她日日想来,可一迈出房门就觉得心虚气短,如今到了这儿,不能再退缩了,想着她将心中乱麻抛到一边,抖擞一下精神,拔出腰间铜镜,露齿一笑,果然有几分往日神气,神采飞扬,笑靥如花。

梁言见了直打跌,正在发怔,关关已经把她拉了进去。

梁言果然没有料错,关关今日总有惊人之举。

小童引路,到了白露的住处。

房中除了白露,再无他人。

见了关关和梁言,白露想起身,却被关关按住。

“侍女呢?”关关问道。

白露抬眼看向关关:“我不习惯人伺候,就让她们走了。”

关关发现她眼圈通红,急道:“你是不是又哭过啦?”自从她离开侯府后,似乎白露的胆子越来越小了。

白露被她这一问,身世飘零之感又涌上心头,就是风中草尖上的露珠,颤颤巍巍,两滴泪忍不住又落了下来。

关关心里一叹,白露自从跟在祁风身边就没吃过什么苦,自从跟了自己以后,处境更是每况愈下。自己一走,她岂不是再也无可依托?

“狼烟呢?”她轻声问白露。

白露低头无声,一片落寞。

关关安慰道:“你别急,我把他给你找来。你等着啊。”

白露摇摇头,想伸手拉关关,却又缩了手。

关关前脚踏出去,梁言后脚就跟了出来,她奇道:“你干嘛非要把两人拉在一起?”

“这样我比较安心。”关关说着,招呼来一个侍女,问她:“那个徒弟小五呢?”。

梁言嘀咕道:“果然是霸道,也不看人家愿不愿意。”

巧得很,狼烟正坐在房中,侧座上还有喝茶的小七里。

小七里见了二人差点掉了茶碗。

待狼烟挥手让侍女退下。关关憋着股劲儿,闷声对他道:“你到白露那里去看看。”

“不要。”狼烟低头,继续盯着桌案上的东西看。

漠视她!她多好一主子,给他饭吃,还给他包伤口,一时糊涂错舔了她都不计较,怎么就不招他待见呢。这说走就走,说上山就上山,连口信都不留一个。就算只是个前主子,见面行个礼,面带三分笑,他也总该会吧。

思及此处,关关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一拍桌案,差点伸手隔案要将狼烟拖起来。只见狼烟一个抬头,“你有事?”

关关的手不由停在半空。装完斯文又装蒜!她磨磨牙,收了手,勒令道:“她伤了脚,你现在就给我去。”

小七里揶揄地笑着,正要附和说“去看看”,冷不丁被梁言瞪了一眼。

梁言大大方方坐在一旁,打算看热闹,狼侍卫说了“纵她撒野”,她就是特地留下来看的。

二人好似高手比斗,僵持不下。

狼烟定定看着她,终是说道:“不是我弄伤的。我去作甚?”

关关有点心虚:“陪她,陪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