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涌的海浪是小龙无数个冷夜里的摇篮曲,他就这样一天天长大。

无聊的时候看海,看鱼,也看鸟。

因为不懂什么叫孤独,所以小龙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孤独着。

但是这一次,他却执拗地飞过了那片海。

他终于寻到了声音的出处,这里仿佛在举办着一场盛大的篝火宴会。

不,应该叫献祭宴会。

这处位于海边的村落,因为瘟疫频发,村里的巫师占卜得出,是村民们的自私和过度索取触犯了神明,由此降罪。

需要献祭未出嫁的年轻女子做祭品沉入海中,以此求得神明的原谅。

被不幸选做祭品的女孩,已经被小船运到了海的深处。

她躺在小船里,神色却很平静。

因为该哭的眼泪,已经在昨夜流干了。

就在举行献祭仪式的村民准备将她扔入大海中时,一道凄厉又浑厚的龙吟声从天际传来。

人们纷纷惊慌失措地仰头,一道巨龙的身影正盘旋在高空。

他向小船的方向俯冲,从村民的手中夺过了她,利爪精准地钳着她的腰身,又很快扇动着遮天蔽日的龙翼离去。

就在村民们面面相觑又倍感恐惧时,巫师站了出来,疯魔一般激昂地说道:

“神明显灵了,它会吃掉祭品,瘟疫也会随之消失!”

愚昧又无知地村民们纷纷学着巫师的样子,朝巨龙离去的方向跪拜。

寒枭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将她抓回来,却本能地这样做了。

他甚至可以说是毫不怜惜地将她扔回了自己的巢穴里。

女孩对他很警惕,也很害怕,一直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他好奇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她的头发和眼睛跟自己的皮肤一样都是黑色的。

可是她的头上为什么不长角,也没有翅膀?

寒枭很快觉得无趣,他不再管她,蜷卧着身子,将脑袋放在爪子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飞了很久,很累。

随着均匀的呼吸声传来,缩在角落里的苏七浅悄悄爬了出来。

她想逃跑,可来到洞口才发现这里是万丈悬崖,除了飞,是无法离开的。

她的求生欲望再一次被无情地熄灭。

她望着沉睡中的龙,捡起一块重重的石头想要砸死它,因为她觉得这个怪物是想把她留着当储备粮。

可转念一想,它要是死了,自己就永远都不可能离开这里了。

苏七浅放下了石头,又缩回了角落里。

她蜷缩着身子,夜里冰冷刺骨的海风无情地灌入,只穿着一件单薄长裙的她快被冻坏了。

她的牙齿开始颤栗,嘴唇和甲床也紫绀变色,在快被冷到失去知觉时,求生的本能还是令她靠近了这条龙。

它的身体很温暖,甚至可以说,是滚烫。

她悄悄地贴了过去,在反复确认了好几遍它没有苏醒的迹象后,才放心大胆地钻到它最温暖的翅膀下面,将它的龙翼当作被子,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的寒枭,自然发现了她躲在自己翅膀下面睡觉,他刚要挪开翅膀,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本能地抓着他的翅膀不肯松开这个热源。

寒枭停下了起身的动作,时不时转过头看一眼她。

没有去打扰她睡觉。

她呼出的热气吹刮在他敏感的翼尖,这种被其他生物贴在一起的感觉,是小龙此前未曾拥有过的。

很新奇,很异样。

以前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现在洞里多了一道和他不一样的呼吸声。

苏七浅睡醒的时候,就看见两个黑黝黝的大鼻孔正对着她,再往上,就是那对又大又圆又亮的龙瞳。

它在一动不动地看她。

在接触了数天后,她逐渐发现了这条看上去很凶的龙似乎对她并没有恶意,相反,还很呆。

将活蹦乱跳的活鱼丢到她面前示意她吃,她不吃,他又去掏来鸟蛋。

苏七浅吃不了生的,只能自己钻木取火,在看见女人执着地尝试了数十次均以失败告终后,小龙似乎终于明白了她想干什么,直接张嘴一喷,赤色的炙热龙焰便熊熊燃起。

可她却并不高兴,反而白了他一眼,“会喷火你不早说?!”

寒枭逐渐迷恋上了和她待在一起的感觉,他有伴了。

不用再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无聊地听海浪了。

他总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一看就看很久。

看她在自己身边走来走去,并喜欢她贴着自己睡觉的感觉,甚至容忍她爬到自己的脑袋上翻他的眼皮,摸他的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