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仕朗听到这话,不经意看她一眼。她穿了小洋装外套,里面是白色tube dress,别着一只非常小的蜻蜓胸针。就这一瞬,他没再望她。

这一桌人到齐,大家轮流介绍自己。梁立棠说的无差,陈礼儿的社交能力极好,别人问她的工作和生活,她侃侃而谈,非常自信,邓仕朗在一边被问到也有谈论,各方面都很松弛。

灯暗,大厅播放祝寿影片,之后是一段演讲,大家开始吃饭。

姚伶和邓仕朗坐斜对面,偶尔会撞上目光,有时也听到他们的对话,比如他让陈礼儿多吃点,之前在摄影棚连沙律都不吃。

梁立棠给姚伶夹菜,山珍海味,鲍鱼海鲜伊面,螃蟹龙虾。她都有吃,很快就吃饱,把筷子搁下,喝杯茶消食。

“对了,你送的那个特产很好吃,味道和造型都蛮传统。”梁立棠对姚伶提及这个事情。

姚伶挑的是她比较喜欢的,茶余饭后,她托着下颌交流,脸只对着他,“你吃完了吗?”

梁立棠点头:“吃完了,不过有分几个给同事尝尝。”

宴席进行到这里,陈礼儿有目共睹,觉得梁立棠的话颇有分量。姚伶不爱说话,要说也只跟梁立棠说,而邓仕朗从始至终都没跟她讲上一句。陈礼儿见不到本人时略有戒备,会胡思乱想,见到本人后,反而极有平常心,可以跟她交朋友。

事实上,姚伶从来都没有敌意,她是她,别人是别人。若有不满,那也是对着邓仕朗。

本来到这里,她都如平时一样临场交际。宴席结尾,人在大厅走走散散,她去洗手间,望见口红因吃饭抿掉,没有补,洗个手,沥干手上的水珠。

洗手间通往大厅要经过一条连廊。

邓仕朗在连廊牵着陈礼儿的手,让她把车钥匙拿出来。陈礼儿跟着他轻快地走几步路,突然停下,手链包荡一荡,以至于还在往前走的邓仕朗转过身看她。陈礼儿没有立即取出车钥匙,而是朝他勾勾手,指自己的嘴。

姚伶抱着外套,从洗手间出来一怔,这一怔是因为她正巧看到邓仕朗扣着陈礼儿的后脑勺亲下去。她发现他对陈礼儿非常呵护,手从后脑勺移到她下巴,是那种极其温柔又很有掌控力的感觉,越来越投入,默契非同小可。

邓仕朗亲着亲着注意到姚伶,直白地对上视线,她脱了外套,tube dress抹胸露肩。眼神一碰撞,她突然冷笑,前面是情侣的真性情,现在分明是故意的,他在向她挑明他的关系毫无问题,警告她不仅见好就收,还要望而却步。她的确望而却步,靠在墙边,观赏他们可以亲多久。

持续几分钟,邓仕朗放开陈礼儿,没有给后面的人一记眼神,带她离开连廊。

姚伶穿好外套,回到大厅就看见邓仕朗和陈礼儿在餐桌边跟大家告别。

陈礼儿留意到姚伶,挽着邓仕朗的手臂,跟她打招呼:“我们先走了,下次再见。”

姚伶望向他们,“下次再见。”

两人离开,几分钟后,梁立棠也到地下车库取车,搭电梯前,姚伶让他把手机给她,她说自己手机没电,要打电话。她接到他开了密码的手机,一滑开屏幕,就找邓仕朗的电话。

邓仕朗刚下车库,拿出手机,屏幕闪着熟悉的备注,他一只手挽着陈礼儿,另一只手接通,可下一瞬间就见到梁立棠从电梯出来,根本没有在打电话。他对陈礼儿指一指话筒,示意他有电话,绕到旁边。

“哪位。”

“你很幼稚。”姚伶在等电梯。

邓仕朗轻笑,明白她哪怕没有感情都不能接受自尊受挫,挂断。

姚伶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先挂掉,她没有再打,把通话记录删掉。她说他幼稚,更不高兴的是她竟然在这时也变得幼稚起来。

第0035章 35.买可乐

邓仕朗挂了电话,往车位走去,开锁,弯身坐到驾驶位,准备启动引擎开到陈礼儿面前。一道车灯正好闪来,减速经过,两辆车的车头相遇,梁立棠慢慢刹停,摇窗。邓仕朗见他探头来是有话要说,也摇下车窗。

梁立棠越过窗,问:“你们回哪里。”

“我公寓。”邓仕朗答完,也问:“你为什么不跟家里人一起。”

梁立棠说:“我爸送他们去奶奶家,Rosalie好像有朋友来香港了,我带她去一下。”

邓仕朗点头。他不知道她有什么朋友会来香港,可他不应该再问,索性升窗,给梁立棠让位的信号。梁立棠见状,调整完毕就往前开,邓仕朗跟在他后面,打个方向盘转出车位。

姚伶已经从电梯出来,和陈礼儿站在一起聊天。他们两辆车相继停下,邓仕朗在梁立棠的车后能看见她的笑容。她的表情和言语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她打一通电话不像是吃醋和在意,而是要挖苦讥嘲他让她看见的幼稚。他本来就不应该对她有任何期待,她不可能在意他。

姚伶坐进梁立棠的车,车启动,离他们越来越远,从开灯的车库开到比较暗的路面。

前方因车的移动留出一大空位,邓仕朗接到陈礼儿之后,慢慢开上坡,又在泊车收费的道闸停在他们后面。闸开,绕进一个路口才分开。

姚伶望一眼后视镜,发现他们调离车尾。她把手机还给梁立棠,想起皮埃尔已经到香港一个多小时,很巧,她刚想完就接到他打来的电话,她这次拿起自己的手机,用意大利文回应,时不时夹杂英文。

梁立棠很少听见她讲意大利文,觉得她语音语调自然,非常流利。等她挂断,他发现她手机只有一格电,递一条线给她,“你朋友叫什么名字。”

姚伶给手机充电,说道:“皮埃尔,我的sp。”

“那个法国人啊,”梁立棠记得她在他家说过的,感兴趣地挑眉。他坐右驾,左耳耳钉朝向她,问:“所以我现在送你去他住的酒店吗。”

姚伶摇头,说:“去奶奶家就好。他飞了差不多十二个小时,很累。再说,我们一点都不急。”

梁立棠笑着耸肩,收到她的意思,开向奶奶家,跟他们贺到今日最后一秒才回家。

翌日早晨八点,姚伶点开看皮埃尔的whatsapp信息,他简短写了这一天的安排,上午去港中大参加文学研讨会,下午去中环的书展,晚上才有时间跟她吃饭,做其他事情。

与此同时,崔茜也给她发来一个高级珠宝品牌的网页,她进去才发现这是钻石公司旗下的品牌,网页的头版是她拍的照片,模特戴着项链、耳环、戒指,在浅水湾的日照下发光。她来香港那么久,只做了这一份时尚商业工作。她对崔茜表示感谢,让她偶然有机会留下新的摄影进portfolio。

皮埃尔是个享受浪漫的人,跟同行朋友聊到哪里适合放松。朋友推荐几个地方,就在中环附近,他让姚伶从这几个地方挑选,毕竟他从来都是她去哪里就去哪里。他希望她也享受这个过程。

姚伶看到熟悉的地名,挑了中环。皮埃尔也有意如此,调侃他们二人心有灵犀,连选地点都一拍即合。然而,她选中环是因为她只想到邓仕朗,昨夜眼见为实的接吻历历在目,她抓紧手机,啪地一下盖到桌面,没有回复。换作以前,她本来不在意的,她不会受到干扰,也没那么锱铢必报,可她已经察觉出变化。

下午六点,姚伶在星光大道见到皮埃尔。他们两个的打扮相衬,都是欧洲极简主义风。

姚伶站在女神铜像边,维港余晖在她脑后翘起,光芒从她的墨镜边穿透,像拉长的金针线。她把头发扎成高于颅顶的丸子头,优越的骨相和颌面撑得起时装周的贴头皮发型,偏小的脸配一副大框墨镜。

她今天这么打扮,气质介于冷傲和俏皮中间。方圆十里之内,她笑起来是皮埃尔情话里的安娜托丽亚玫瑰,陷入爱恋的纯真少女,而她不笑则是干练叛逆的致命女人,美得不容靠近。

皮埃尔还是雅痞气质,单宁衬衫外穿着灰色的猎装夹克,幸亏他很年轻,白白干净的脸不留任何胡须,戴眼镜,这么硬朗的猎装夹克在他身上也青春优雅起来。

两个人站一起,回头率非常高。他们很巧合地选择了这个众星捧月的地方,也很巧合地撞见黄昏。

“Rosalie,想你了。”皮埃尔走过去,张开手臂。他们做见面礼仪,左右脸颊各亲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