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德的眼神过于专注,让周曼华有些不自在,她徐徐开口,‘伟德,我~我很自私,但是我不该这样的。你应该有自己的幸福,不应该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伟德轻笑,‘我的幸福,就是现在这样。曼,你不用担心,如果一天,我觉得自己不再幸福了,我会离开,不会死缠烂打。’

周曼华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这样对你不公平。我~’

伟德打断了周曼华,他不想听她下面要说的话,他能猜到。但是让他亲耳听到会过于残酷有难以接受。‘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喜欢小山,也想留在纽约。我们在一起,像一家人一样,有弟弟,有孩子,这种感觉,我很喜欢。’

伟德始终觉得,周曼华还很年轻,她的情感总会有起伏。更何况她是一个正常的女人,大自然会让她分泌荷尔蒙,她总有一天会觉得自己还可以爱,还需要爱。他希望那个时刻到来时,自己就在她的身边。

我可以等,我愿意等.....!

周曼华目光越过伟德,越过公园的矮树林,后面是一大片宁静清幽的草地。草地上露珠在阳光下泛着光。她计划着等小山出院,带他来这里晒太阳。

宜人的黄昏,草地上,伟德弯腰拉着小山,小山双臂伸直,小腿迈着步子向前蹒跚走着。走了一会,伟德拉起小山,将他举高,抛过头顶,然后稳稳的接住。 ? 小山开心的笑着,落下时,抓住伟德的高鼻梁,吧嗒的亲了一口,呀呀地说:‘pappy ? (爸爸),高高。’

伟德抱着小山和自己直视,‘再叫一次!’

小山扇动着小手撒娇,‘pappy! ? ’

伟德将他抱紧在怀中,夕阳的余晖将他高大的身影染成了金黄色。周曼华看着儿子团在伟德的怀中,伟德会是个好父亲,她知道。她也知道,蕴山也会是个好父亲,就像自己的父亲一样。

小山在一周前忽然张开小嘴叫她妈妈时,周曼华感动到落泪。 ? 她看到伟德开心地举高小山原地转圈,小山兴奋地咯咯笑着,口水都流出来了,伟德却完全没有嫌弃。

但是面对周曼华时,伟德没有提小山叫他Pappy的事,他怕她的反应,万一她介意呢。即便自己是小山的救命恩人。

周曼华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心中有些难过。 ? ‘小山,他是谁呀?’

周曼华拉起小山的小手手问道。 ? 小山拍了拍小手说:‘Pappy!’ ? 然后冲着伟德咯咯的笑起来。

周曼华亲了一下小山,‘真乖,他是你最亲的God ? father,也就是Pappy。’

伟德心跳加速,听周曼华说完,既开心也有些失落。

不要紧的,伟德给自己打气,毕竟事情才过去不到一年。

每晚在小山睡后,周曼华都会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对睡房外的事似乎全然不知。她或许在写文章,或许在看书,或许在窗前发愣....。

没有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她已经不再经常落泪。但是她的眼神总会时不时在望向天外,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伟德觉得周曼华像是高飞的风筝,在高空中乘着风起起伏伏。

小山是拉着她的那根线,是她和人间的唯一连接,总有一天,会将她拉回地上来。

他并没有内疚的感觉,因为伟德的确很爱小山,他没有做过父亲,但是,他觉得小山的生命是自己给的。王士铭给他骨血,自己给了他生命。将来还会给他 ? 他想要的一切。 ? 伟德觉得自己有能力做个完美的父亲。

小山爱自己,他很满足。不过,他想要更多,也是事实。

第0064章 第64章 不自知的依赖

美国心理学家说:人最大的困境~既是有意识的自由人,又是被生理和社会条件所约束的奴隶。人既有建设性的,自我实现的理想,又有破坏性的,自我摧残的天性。

周曼华在宁静的图书馆拿着这本书,看着窗外发呆。

她的心灵世界在被西方文化冲击,开阔了胸怀的同时,心中的悲观绝望并没有得到任何的缓解。

尽管,她觉得自己掩饰的很完美。

一场几年的残酷战争,已经将她推入了极尽绝望的境地,失去了家庭,失去了故国,失去了爱人,将来变得太不可预测。她有时会很彷徨。

她的意识并不自由,她也不想自由。她的意识甘愿停留在离开香港的那一年,灵魂总会不自主地回到那一年,陶醉在其中。

她对王士铭的思念,岂止是心灵上的,她的身体同样渴望再次被他温柔的触摸。

但是她的身体却真实的存在于美国纽约。

生活在一个分裂的世界中,她的内在支离破碎。 ? 除却憨态可掬的小山,周曼华的内心像是一片荒芜的干草地。即使经过了三个春天,春风却似乎从未吹进过她的心。

心,似乎是一潭死水无波,空洞而没有任何涟漪。但是却又透出闲静祥和,像是中国老百姓的平实过日子。

周曼华回神,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已经下午三点了。她站起来快速地收拾了一下,匆匆冲出图书馆赶去接小山放学。

无论白天多么忙碌,思念丈夫的黑夜多漫长,四年就这样过去了。 ? 三岁的小思被周曼华送进了幼儿园。

周曼华踏进小孔的车,小孔最近也在上学,在学会计的初级。 ? 他的英文进步了,也开始越来越注重形象和衣着。

‘小孔,你最近是不是恋爱了。’

‘嗯?’ ? 小孔红着脸说:‘哪里有的事。’

‘我看你最近红光满面的,是不是有意中人了。你年纪也不小了,也是该考虑的时候了。等你考试考好了,大可以试试找找其他的工作,不大材小用了才好。’

小孔上扬的嘴角沉了下来,‘周小姐,是我做错什么了吗?您要赶我走。’

‘没有的事,以你现在的学历,毕业了,再做我的司机,会太浪费了。’

‘请您不要这样想,我愿意一辈子做您的司机。’

周曼华有些语塞了....!那,你这么努力读书图什么呀?

小思曾告诉过她,小孔是为了报答王士铭,但是有什么恩情需要付出这么多呢.....!

幼儿园的门口,伟德抱着正在大哭的小山,小山憋着小嘴十分委屈的样子,小手臂环抱着伟德的脖子不放,断断续续地说着:‘Pappy,我不要再来这里,他们说我是没有父亲的低级日本人。’

伟德愤怒地看向老师,老师一脸的尴尬地回答,‘对不起,孩子们好像对他有些误解!’

‘误解,什么误解?’伟德轻拍着小山,拿出手帕温柔地擦干他脸上的鼻涕眼泪。慈爱又怜悯地看着小山。

‘他们说我妈妈是情什么~ ? 情什么妇.....。’ ? 小山说着不完整的英文,但是伟德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