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他冷脸归冷脸,对林玉琲的态度依旧温和,不像有些人,自个儿心里不舒服,就要找人撒气。
林玉琲还蛮喜欢他这一点的,一码归一码,不迁怒。
洗澡间其实就是厨房连着的杂物间,里头栾和平靠墙放了两个木架子,上面堆放一些工具杂物,有时候风雨太大,他还会把自行车推进来放屋里。
所以整个杂物间还算宽敞,栾和平把澡盆放到中间空地,刚刚烧好的一壶开水全倒进去,再兑冷水,一边兑一边试水温,感觉差不多了,让林玉琲试试。
林玉琲试了一下,烫得缩回手,栾和平又兑了半瓢冷水,还是有点儿烫,但晚上温度低,水温降得快,也差不多了。
栾和平去接了半桶冷水,给她在澡盆边留了两开水瓶热水,半桶冷水,和一个空桶。
都弄好了,出去之前,又不放心地叮嘱:“倒热水的时候小心一点儿,别烫着自己。”
“嗯嗯,知道啦。”林玉琲推着他出门,把门关上。
好不容易洗一次澡,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澡盆里水装了个半满,林玉琲坐进去,水温微烫,很舒服。
她撩起澡巾擦洗身体,这时候自然是没有沐浴露用的,都是用肥皂,这年头的肥皂味道比较重,还有点儿臭味儿。
林玉琲不太能接受,干脆用清水多洗几遍好了。
澡盆里的水要满了,就舀点出来倒空桶里,这样来回捣腾,两个开水瓶里的开水全部用光,林玉琲才舍得从澡盆里出来。
洗个热水澡太舒服了,她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会觉得,洗澡也是一种享受。
她快速用干毛巾擦干身体上的水,开始穿衣服。
有了拖鞋,林玉琲又想要睡衣,但她已经知道布票有多紧张了,结婚用了不少布票,栾和平也从不在她面前小气,林玉琲不想给他压力。
她琢磨了一下,在家的时候,她有时候也会随便抓一件宽松版的体恤当睡衣穿。
现在当然没体恤,但她有宽松版衬衣。
找了件栾和平的旧衬衣,摸着料子很软,她就征用了,当睡衣穿。
栾和平找衣服,没找着那件衬衣,问了一嘴,林玉琲说她拿去用了。
栾和平回一句:“不用给我衣服绣花。”
林玉琲差点儿被气笑,什么绣花,绣什么花,她压根儿就没学会。
折腾了两天好不容易在手帕上绣了一朵花,还扎了好几回手指头,结果巷口老奶问她,为什么要给鸭子绣三个脑袋。
林玉琲:“……”
当场自闭。
那个手帕她都不敢掏出来,偷偷用。
她就搞不懂了,她学画画,学弹琴,手指都很灵活,怎么就拿那么一根小小的缝衣针没办法。
栾和平误会了,林玉琲也没解释,反正栾和平不会找她要。
穿上宽松的睡衣,再套上栾和平的外套,这会儿晚上还挺冷,一件衬衣顶不住。
都穿好了,打开门去喊栾和平。
他提着一壶热水:“水够用吗?”
“够,谢谢五哥。”林玉琲笑着说。
其实如果还有热水,她肯定还要再洗一会儿的,但如果要热水,就得叫栾和平送进来,还是算了吧。
栾和平:“正好水烧好了,给你洗头。”
林玉琲看了眼水壶,烧水壶是老式的,特别能装,一壶水能装一个半开水瓶。
“热水不够,我把开水瓶拿出来,先灌满吧。”她说。
这么一壶还不够?
栾和平惊诧,目光掠过妻子乌黑柔顺的长发,立即找到了理由。
女孩子头发长,需要的热水多,应该的。
林玉琲已经转身回去把空开水瓶取出来,栾和平让她把开水瓶放下,壶里的热水全倒进去,把空壶给林玉琲让她去接冷水,自己进去搬澡盆倒水。
林玉琲原以为他会把澡盆里的水先舀到桶里,再搬澡盆。
没想到他两手一搬,轻轻松松抱出去,把盆里的水泼了。
林玉琲看傻了眼,她知道他力气大,没想到这么大。
栾和平是个勤快人,趁着烧热水的功夫,他把桶提出来,水倒了。
林玉琲把烧水壶放上煤炉子,自觉去洗澡盆和桶,栾和平就去把屋里的撒的水拖干。
水烧好了,这么多热水差不多也够用。
林玉琲想在院子里洗,栾和平没让:“夜风凉,吹了头疼。”
他的养母,那个可怜的乡下妇人,总是忙忙碌碌,有忙不完的活儿。
她想打理一下自己,只能趁着夜色已晚,没有天光干活的时候,天长日久吹着冷风洗头,于是落下了头痛的毛病。
林玉琲又回到杂物间,低头看见还带着水迹的水泥地,她懊恼道:“早知道刚才不让你拖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