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老太太轻轻地笑一声,“跟你说没用,你做不了主。”

说话间,能做主的来了。周媛见女儿畏畏缩缩的样子,颇为无奈,女儿是典型的窝里横纸老虎,碰上真老虎就自动自觉做缩头乌龟。周媛觉得她不省心不上进,可当面说不得她,唯有拢了拢裙摆先坐下,摆出笑脸,“姑姑,阮廷跟我说了,这种事看年轻人自己的意愿吧。”

“我知道,你们担心小澄太精明,知涵会受委屈。”

阮知涵一脸懵,她别的没听出来,独独听出对她智商的侮辱,她弱弱发声,“我觉得我挺聪明的,阿澄欺负不了我。”

闻言,周媛忍不住叹口气,全世界的人都看得出来她脑袋瓜子不好使,就她自己看不出来。她直言不讳,“您这是明知故问。我确实不打算让知涵嫁出去,至于生孩子这事,得看她自己。”

阮老太太倒不是要执意勉强,商界打拼数十多年,她最懂变通。不过,人老了总有些执念。晏家家业能有今天的规模,她功不可没,如果这份家业最后还是姓晏,她心里头总有块疙瘩。可她不希望更换继承人,因为晏澄是她一手带大的,他很出色。

思来想去,反正她亲手带大无血缘关系的继孙和娘家有血缘的侄孙女谈着恋爱,不如直接让两人生个孩子,生出来的孩子算是她的血亲后代,跟她姓阮合情合理。

阮老太太看周媛态度坚决,改为问阮知涵,“知涵怎么看?”

“我觉得,”阮知涵总算瞧出点端倪,放下茶杯,“我还年轻,生孩子太早了。”

阮老太太没有表露出对这一回答的态度,她对周媛说:“知涵是我亲侄孙女,有我看着,小澄不敢算计她。以后她生了孩子,不管男女都是继承人,到时两边沾,她能吃亏吗?”

周媛承认老太太说得有理,个中利害,她不好都抖落出来,为难地扶额。反倒是阮知涵,适当地展现出她的发散思维,跳出来问:“您不满意阿澄吗?”

阮老太太平心静气地答,“满意。”

阮知涵欲追问,她母亲暗地里捏她手臂肉,示意她噤声。她不明所以,然而她很听妈妈的话,便乖乖闭上嘴。

待母女二人出茶室,周媛冷笑着多捏她两下,她疼得龇牙咧嘴。周媛骂她,“你净长年龄不长脑子,真是把你宠坏了。”

阮知涵委屈得要命,这些人说话没头没尾云里雾里,她多问两句还要骂她,不都说不耻下问是好品德嘛。她处处碰壁,心里特别苦。

晏澄折腾她,本来要来诉苦的,结果被一顿挖苦。

她绷着脸,话没过脑子,“其实我要是生了孩子,确实能两边吃。”

周媛捂着心口大喘气,“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傻子,你觉得你晏澄哥哥跟你姑奶奶的关系很和谐吗?咱家不缺你吃喝,你现在这样跟他过日子,你不更舒坦?你放着舒服日子不过非要掺浑水?”

她说到激动处,点了好几下阮知涵的额头。

阮知涵捂住脑袋,愚钝归愚钝,好在她够妈宝,连忙扶住母亲,保证道,“我知道了,我不掺和。”

周媛这才缓过劲,她心烦地瞥女儿,嘲讽道,“晏澄这小子精得跟猴儿一样,肯定是看中你好拿捏。”

阮知涵气得脸红,她最不喜欢别人明里暗里说她笨。她不敢明着说出来刺激母亲,背地里想,其实是她拿捏晏澄,她说什么,他都照做。

她到哪都挨训,不痛快极了,急需释放自我。她给女性好友说她的心事,女性好友们纷纷给她推荐去处,她一一看下来,最靠谱的居然是名媛局。她心情不佳,没有闲工夫跟别人虚以委蛇,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不如工作。

某种程度上,阮知涵跟晏澄实现了精神共鸣。

她回到工作室,摸摸索索,磨蹭了近两个小时,她的助理进来告诉她,有人送了一束花给她,问她是否要签收。

阮知涵莫名其妙,这时哪有人会送花给她。鬼使神差地,她忆起今早所见的那束花。

她满腹疑惑,亲自出去接花。

洋桔梗配百合,谈不上多惊艳,胜在典雅,摆在她的设计空间里丝毫不显违和。

阮知涵看了落款,是两个英文字母,大概是名字拼音的缩写。她的手指抚过卡片,将字母和能想到的名字相对应,始终没有答案。

她重新去看寄语,古怪得很,只有两个字“你好”。

阮知涵的脑海中猛然浮现出一张熟悉且陌生的脸,她慢慢意识到,该是允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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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 0013 13.不管他

阮知涵看着花,眼神渐渐变得复杂。她的直觉告诉她,这是烫手山芋,扔掉最好。可她的动作和丢花没有半点关系,她只是东张西望,确定没人特别留意她,故作淡定地垂下拿花的手,飘回办公室。

她长了这么多年,不至于真像她母亲说的那样不长脑子。她知道允睿想勾搭她,他的目的已经摆在她眼前。其实她不讨厌他,却也不会喜欢他,因为他不能给她带来任何东西。

黎清凡没有动摇过晏澄的地位,一个跟他有点相似的小明星更不可能动摇晏澄在阮知涵心中的地位。

阮知涵把自私的本性发挥得淋漓尽致,她分得清谁对她有用,谁对她没用。晏澄爱她,跟她相识十多年,无微不至,甚至她的事业都是靠他做起来,他最靠谱了。

可是,她偶尔会不满晏澄的做法,他喜欢控制她,把她当金丝雀一样关在笼子里。他有空就使劲折腾她,碰到正事要忙就把她放到一边,平时还老是干涉她的生活。

她不扔花,本质上是心里积着郁气,叛逆心开始作祟。她想,认识个男明星,礼貌地接束花,外加上不听晏澄的话而已,她工作室里要是有人敢打小报告,她一定不会继续软弱下去。

阮知涵说服自己,定了定心神,解开花束按着审美一枝枝往玻璃花瓶里摆。她随心所欲地插花,起初满不在乎,但一不留神,耳朵就不争气地去留意手机的动静,大脑自动猜测晏澄得知这事的反应,以及,他会不会知道这事。

她心不在焉地调整花瓣,手指用力,捻下好几瓣来。花瓣的表面有丝绒质感,指腹擦过,带去些许晨露留下的湿润。

阮知涵顿感无趣,她胡乱往花瓶里加水,溅了出来也不管,顺着心意放下水壶,坐回办公椅翘二郎腿,挑拣她买回来的新料子。

新一季度的高端产品是限量款,多以玉石为原料,货是她亲手挑的,进来了自然要亲自检查。

她正理着原石,搁在手机屏幕上的手臂感受到震动,她迟疑片刻,握着冰凉石头的左手冒出热汗。手机仍在震动,她不能继续耽搁,立刻摸索,一看来电显示,居然是个陌生号码。

阮知涵没有严格区分公私所用的手机号码,一时之间摸不准是什么人。她的手指在虚空中划了下,接听电话。

是个男人,礼貌地询问,“是阮小姐吗?”

音色干净透澈,听着有点单薄,却加剧了少年感。

阮知涵很快有了答案,“你怎么有我的电话号码?”

送花到工作室不算什么难事,要她的电话号码就比较不寻常。喜欢她的人不少,想追她的小明星也不是没有,像允睿这么直接的,她是第一次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