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王师傅女儿啊!稍等!”小干事转身进了里间。

不到两分钟,王有田就急匆匆地跑了出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闺女?你咋跑这儿来了?出啥事了?”他下意识地压低声音。

小荔赶紧安抚:“爸,别急!没事!我是来给前面电信科送资料的,顺道过来看看您。”她眨眨眼,压低声音,“主要也是找个由头出来透透气。和我们主任说您中午忘带家门钥匙了,我顺便给您送钥匙。”她把一个根本不存在的钥匙晃了晃。

王有田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笑着拍拍自己鼓囊囊的裤兜:“明白!明白!谁问起来,我都说闺女是来送钥匙的!”他心里门清,送资料是主,看他是次,闺女肯定还有别的事。但这地方人多眼杂,不是细问的场合。

“那爸,我回去上班了。您忙吧!”小荔挥挥手。

“哎,路上慢点!”王有田目送女儿走远,才转身回去。

他一进后勤部,小干事于明伟就按捺不住八卦之心凑了上来:“王师傅,刚那是您闺女啊?上班还是上学呢?”后勤部突然空降个王师傅,大家本就好奇他的背景。

王有田乐呵呵地点头:“是啊,我闺女,在邮局工作。这不,给我送钥匙来了。”他一脸平常地向自己办公室走去。

于明伟得到了想要的“情报”,心满意足地找其他同事分享这“一手消息”去了。小小的后勤部里,关于新同事王师傅和他那在邮局当会计的闺女的话题,悄然流传开来。

第94章 任务完成,烟火人间

从县武装部回来,心头大事落定,小荔感觉整个人都轻盈起来。久违的轻松感如同暖阳,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与紧绷。她终于能捧着搪瓷缸,啜一口寡淡的白开水,悠闲地翻看起办公桌上的报纸。这才像办公室生活嘛,从容不迫,哪像后世那些“打工人”,卷得跟陀螺似的。她惬意地想着。

不过,换了新领导后,她还是不敢把织毛衣、布料锁边、钉扣子这类手工活带到单位。新官上任三把火,田主任那张脸还阴着呢,还是谨慎点好,别往枪口上撞。

白开水实在没滋没味,小荔咂咂嘴,琢磨着上哪儿弄点好茶。供销社那茶叶,泡出来全是碎沫子,入口一股子苦涩。这么大个供销社,咋就不能进点像样的货呢?她有些遗憾地放下搪瓷缸。

悠闲的时光总是溜得飞快。下班铃响,小荔脚步轻快地往家走。刚推开院门,一股熟悉的、勾人馋虫的香味就飘了过来是炖鸡的香气!厨房里传来熟悉的锅铲碰撞声,小荔眼睛一亮,惊喜地冲进去:“妈?!真是您呀!啥时候到的?”

小荔妈系着围裙,正往灶膛里添柴火,脸上带着风尘仆仆的笑意:“下午刚到的!地里的小青菜长得好,给你们送点尝尝鲜。”她掀开锅盖,浓郁的鸡汤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我就说嘛,一进门就闻着了!”小荔用力吸了吸鼻子,凑到锅边,“香!真香!”

小荔爸下班看到媳妇儿,心疼地说:“别总惦记我们,我和闺女上班都不累,你在家多吃点好的,下地多累人啊。”

“就是,妈,”小荔赶紧附和,“地里重活您别干,让大队长安排些轻松点的活计,咱家现在真不差那几个工分。”

“嗨,不累!”小荔妈摆摆手,盖上锅盖,“这鸡啊,是老二媳妇托人买的,原本是给英子和张彩霞补身子的。我看她买了三只,就央她匀了一只带过来。

她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你们是不知道,咱屯子里可出了大事了!英子和张彩霞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爷俩异口同声,眼睛都亮了。在县城日子是安稳,可到底少了点屯子里的“热闹”劲儿。小荔爸皱起眉:“不是让英子离那丫头远点吗?”

“这回可真不怪英子!”小荔妈拉过小板凳坐下,打开了话匣子,“前儿晚上,英子在屯子里喊金宝回家吃饭,正好碰上在外头瞎溜达的张彩霞。那丫头嘴欠,说话难听,把英子惹毛了,两人就呛呛起来了。”

小荔猜测:“是不是又拿孩子说事儿了?”

“可不就是!”小荔妈一拍大腿,“张彩霞那张破嘴,嘲笑英子是不下蛋的母鸡!英子那性子,哪受得了这个?当场就炸了,扑上去就跟她撕巴开了!”

“该!嘴是真欠!”小荔听得解气。

“谁说不是呢!”小荔妈唏嘘道,“英子没孩子,心里憋着委屈,这下全爆发了,发了狠把张彩霞按在地上打。谁成想……那张彩霞自己都不知道,她竟然怀上了!打着打着,人就见了红,流了一大摊血!看热闹的这才慌了神,赶紧去找你奶。你奶一看那血,脸都白了,说是小产了!大家伙儿七手八脚把人抬上牛车,连夜送去了公社医院。”

“啊?!”小荔爸惊得张大了嘴,“张彩霞,不是还没跟张文涛领证吗?”

“要命就命在这儿啊!”小荔妈一脸复杂,“谁能想到她一个大姑娘家……唉!”

“那现在咋整的?”小荔追问。

“孩子到医院就没了,张彩霞现在在家养着呢。”小荔妈摇摇头,“不管咋说,孩子总是英子打没的。英子妈这不赶紧托人买鸡,一只给张彩霞补身子,一只给英子压惊。唉,英子也是可怜,一直没怀上,屯子里风言风语,她心里那根弦绷得太紧了。”

小荔若有所思:“妈,回头让英子和徐阳来县城医院检查检查吧。书上说了,生不出孩子,不一定是女人的问题,没准是男人……”

“呸呸呸!你个死丫头胡咧咧啥!”小荔妈赶紧打断她,嗔怪地瞪了一眼。

小荔吐吐舌头:“我说真的嘛,科学!”

“你奶在家气得跳脚,”小荔妈继续讲,“骂英子下手狠毒缺德,骂你二伯二伯娘没管好闺女。还非逼着你二伯家把张彩霞接过家来伺候月子!你大伯娘第一个不干,说小月子坐别人家晦气!你二伯娘也不是吃素的,跟你奶吵翻了天。最后还是英子发了狠,说张彩霞要是敢住进来,她就去革委会举报她作风不正派,未婚先孕!这才把你奶镇住,不敢再提了。”

“那张彩霞家里……大姑那边知道了吗?”小荔问。

“你可别多事!”小荔妈立刻板起脸警告,“那丫头心思深,谁知道她咋想的?愿不愿意让家里知道?再说了,你大姑那人……哼,早先还心疼闺女下乡受苦,后来听说你大姑父每月都得寄钱,就只心疼钱了,哪还管闺女死活?”

“我就顺嘴一问,”小荔赶紧撇清,“才懒得管她家那些糟心事。”

“记住喽,心眼别太善,她们家那摊浑水,离远点!”小荔妈不放心地又叮嘱一遍。

小荔爸端出热腾腾的饭菜:“行了行了,先吃饭!天大的事也得填饱肚子。”

饭桌上,小荔爸扒着饭,冷不丁冒出一句:“照我看啊,张彩霞这事咱们别和你大姑说。就她跟她爹张三柱那关系,别外人没去举报,她亲爹为了不给她汇钱,自己跑去‘大义灭亲’了。”

小荔爸这话,还真透着股可能性。“那他俩领证没?”小荔追问。

“领了!”小荔妈说,“我跟他们坐一辆牛车去的公社,你爷赶的车!亲眼看着他俩进的门儿!张文涛那小子,脸色铁青,张彩霞哭哭啼啼,这证领得……唉!”

一家三口吃着香喷喷的炖鸡和新鲜的小青菜,聊着屯子里的风波,倒也显得格外温馨。

饭后,小荔没闲着,立刻拿出胡甜甜送来的蓝色“的确良”布料,在灯下铺开,仔细量好尺寸,用画粉画出裁剪线。她想着甜甜要去见未来公婆,款式一定要大方得体又带点青春气息。这一忙活,就到了晚上十点多。衣服的裁片已经整整齐齐码好,剩下的边角料也没浪费,被她巧手拼接,做成了一条同色系的俏皮发带,正好和裙子配成一套。

躺在床上,小荔盘算着:电话挂过去了,估计明后天陆怀瑾那边就该有回音了。妈妈的工作,这次总该有着落了吧?自己立下这么大的功劳,要个工作,怎么也不算过分。带着这份笃定和期盼,她沉沉睡去。

小荔的预感没错。那份名单的重要性远超想象。就在她安睡的深夜,沈市军区派出的一个精干小队,正驾驶着吉普车,披星戴月地疾驰在通往小县城的公路上。凌晨时分,车辆悄无声息地驶入县城,如同夜色中潜行的猎豹。

陆怀瑾和他的战友在凌晨四点多就抵达了小荔家附近,借着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隐蔽着。当小荔家那熟悉的烟囱终于升起第一缕带着柴火气息的炊烟时,陆怀瑾知道,该行动了。

他示意战友留在原地警戒,自己走到院门前,轻轻叩响了门环。

小荔爸披着外衣出来开门,看到门口站着的一个陌生的小伙,心里咯噔一下:“同志,你是……?”

“叔叔您好,”陆怀瑾立刻表明身份,声音沉稳,“我是王国栋同志的战友。”他刻意提了小荔堂哥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