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像个孩子似的贴着肚皮说话,小荔心里也暖烘烘的。她轻轻抚摸着肚子,感受着里面蓬勃的生命力,对未来满是温柔的期待。可这份期待里,也藏着怀孕的辛苦最近她的腿肿得越来越厉害,一按一个坑,夜里还总抽筋,常常疼得惊醒;起夜次数也多了,一晚上要折腾好几回,白天在医院上班时,眼皮都在打架。

这天傍晚,小荔刚走到家属院门口,就听见隔壁老高家传来大嗓门是老高太太在哭骂:“你个丧门星!又生个丫头片子!是想让我们老高家绝后啊!”哭喊声里还夹杂着摔东西的声响。

没等小荔进门,高营长媳妇的声音就顶了上来,带着委屈和硬气:“你再骂!这月子我不坐了!我现在就去妇联、去部队找领导,问问有没有你们这么磋磨儿媳的!你尽管骂,最好让全营都知道,你儿子重男轻女,思想不端正,这兵也别当了!”

老高太太的哭声瞬间弱了下去,再也不敢骂了。

小荔妈这才叹着气跟小荔解释:“下午高营长媳妇在家生了,又是个姑娘。老高太太一看是丫头,连大人孩子都不管,上来就骂。最后没办法,还是我和你爸去通知了妇联,又去部队把高营长叫了回来,她这才不敢闹了。”

“这女人也是眼瞎!”小荔听得火冒三丈,“就这么个不疼人的男人,不顾自己身体,一胎接一胎地生,图啥啊?”

“谁说不是呢。”小荔妈也跟着叹气,“婆婆重男轻女,高营长也不是个好东西,从来没替媳妇说过一句话。”

陈邦彦怕小荔气着,赶紧拉过她的手,轻轻揉着她的胳膊:“别气别气,咱们不跟他们置气。咱家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是宝贝,我都喜欢。”

小荔妈也看出闺女怀孕后脾气躁了些,连忙帮腔:“对,胖丫,都是别人家的事,别往心里去,气坏了自己划不来。”

小荔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我知道,就是最近控制不住,遇事就想发火。”

“正常。”小荔妈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孕妇都这样,心情跟六月的天似的,说变就变。有脾气就发出来,别憋着,憋出毛病才麻烦。”

晚饭时,小荔爸问陈邦彦:“眼看就要过年了,你们俩打算咋过?回不回市里你爸妈家?”

陈邦彦放下筷子,看向小荔:“医生说小荔可能会提前生,我想着就在这儿过年,不回市里了。路上颠得慌,万一有个万一,不方便。”

小荔爸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大冬天的,汽车座位凉得刺骨,她怀着孕坐车太遭罪。再说随时可能生,出门太危险。”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年前你抽时间回去一趟,跟你爸妈说清楚,别让老人心里有疙瘩。对了,咱家今年杀的年猪,那两条后腿你带回去,给你爸妈添个菜,也算咱们的心意。”

小荔家今年养的猪格外肥,杀的时候请了院里相熟的邻居、还有刘副部长两口子来吃杀猪菜,满屋子的笑声和肉香飘出老远,在安静的家属区里,算是头一份热闹。当时陈家父母因为家里忙没过来,正好借这机会送点肉过去。

“行,等我下周休息,就回去一趟。”陈邦彦应了下来。

小荔爸妈今年也没法回王家屯过年,小荔妈早就准备好了年礼给老人织的毛衣、买得冬天的棉鞋、点心,早早寄了回去。家里人知道小荔快生了,也没人挑理,还特意来信叮嘱,让他们别惦记老家,好好照顾小荔和孩子。

“出来快一年了,还是想王家屯。”饭桌上,小荔妈忽然感慨,“尤其是逢年过节,总想起老家的亲戚朋友,想起院后的那棵老槐树。人啊,越上年纪,越念着从小长大的地方,难怪说落叶归根呢。”

虽说不能回老家过年,可小荔家的年货却准备得格外充足。家里养的鸡和鹅,入冬后就杀了,大鹅炖了汤,给小荔补身体;几只鸡仔细收拾干净,冻在院子的雪堆里,留着小荔坐月子时吃。

除夕这天,家里更是热闹。潘立功和张晴一早就来了,两人除了带送给小荔父母的年礼,潘立功还拎着一条特别大的鲤鱼,笑着说要给家里添点年味。

小荔爸在厨房忙得热火朝天,炖肉的香味、炒菜的油烟气飘满了整个屋子,陈邦彦、小泽和潘立功则在厨房给小荔爸打下手。

小荔坐在炕上,看着张晴在一旁帮着剪窗花,小荔夸赞到:“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

饭桌上,满满一桌子菜冒着热气炖得软烂的猪肉、金黄的炸丸子、喷香的小鸡炖蘑菇,还有小荔爱吃的凉拌木耳。潘立功端起酒杯,笑着说:“开心今年能跟叔叔阿姨一家过年!特别感谢叔叔阿姨帮我和张晴张罗婚事!”

小荔妈爽朗的笑着:“你们两个孩子就是太客气,都在一个家属院住着,有事你就来家里。”

窗外的扑簌簌的下着小雪,屋里的笑声、说话声混在一起,暖融融的,驱散了冬日的寒冷。这是小荔一家第一次在部队过年,没有老家的亲戚,却有着胜似亲人的热闹,让她心里满是踏实和温暖。

第187章 小荔产女

年味尚未完全散去,紧张和期待的气氛却已笼罩了小荔家。预产期一天天临近,家里那个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帆布待产包,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重要的时刻即将来临。

陈邦彦下班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蹲在小荔身边,将耳朵贴在她高耸的肚子上,连呼吸都放得轻柔:“宝宝们今天乖不乖?有没有闹妈妈?”

小荔总是笑着摇头,但日益频繁的腿抽筋却在深夜暴露了她的辛苦。常常刚入睡,小腿便是一阵剧烈的痉挛,疼得她轻哼出声。陈邦彦总能瞬间惊醒,熟练地握住她的腿,轻柔又坚定地按摩,直到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再细心地将她的脚垫高。

这天清晨,天刚泛起鱼肚白,一阵紧密的宫缩将小荔从睡梦中唤醒,紧随其后的坠痛感让她意识到时候到了。她推醒身旁的陈邦彦,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邦彦,我好像要生了。”

陈邦彦一个激灵坐起身,心跳如鼓,手心瞬间沁出冷汗,但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于主任叮嘱的步骤。他强压下慌乱,先扶小荔慢慢坐起,随即快步去隔壁叫醒了岳父岳母。

小荔妈端来温水,仔细替女儿擦去额角的细汗,声音沉稳而充满力量:“别怕,胖丫,妈在呢。头胎没那么快,咱们定定心心去医院。”

一家人按照演练过数次的方式行动起来:小荔爸和陈邦彦小心搀扶小荔坐上早已备好的铺着棉被的手推车,小荔妈拎起待产包。晨光熹微中,一家人有条不紊却又脚步匆匆地向医院赶去。

小泽早早就骑着自行车往医院赶,提前帮妹妹办好住院手续,省得一家人到了手忙脚乱。

于主任检查后,宽慰他们:“还早呢,先吃点东西,攒足力气。”陈邦彦立刻跑去食堂,买来小米粥、鸡蛋和肉包子,哄着小荔多吃一些:“媳妇,多吃点,才有力气把宝宝们平安生下来。”

阵痛的间隙,小荔在候产区的走廊里慢慢走动,以促进宫口打开。陈邦彦和小荔妈一左一右护着她,每一次宫缩来临,小荔紧紧攥住他的手,那力道让他心疼不已。

漫长的等待持续到下午一点多,医生检查后,终于将小荔推进了产房。门一关,外面的世界仿佛静止了。小荔爸妈和陈邦彦焦灼地在门外踱步,产房里隐约传出的每一声痛呼都像针一样扎在陈邦彦心上,他恨不能以身代之。

不知过了多久,两声嘹亮清脆的啼哭先后划破寂静像是最动听的乐章。陈邦彦一个箭步冲到产房门口,眼睛死死盯着那扇门。

很快,护士抱着两个裹在襁褓里的小婴儿走出来,笑容满面:“恭喜,两个闺女!姐姐六斤二两,妹妹六斤整,都非常健康!”

“我媳妇怎么样?”三人几乎异口同声,急切地问道。 “母女平安,稍后就出来。”护士见他们最先关心的是产妇,笑意更真诚了些。

陈邦彦这才低头看向两个女儿,瞬间手足无措。那么小,那么软,红扑扑的小脸还皱着,小拳头紧紧握着。

他伸出手,却在快要触碰到时猛地停住,生怕碰坏了这世间最珍贵的宝贝。眼眶一热,声音哽咽:“我……我当爸爸了?”这句话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和沉甸甸的责任。

这时,小荔被推了出来,脸色苍白,发丝被汗水浸湿贴在额角,却带着疲惫而满足的微笑看向他。

陈邦彦立刻上前紧紧握住她的手,声音沙哑:“媳妇,辛苦了,谢谢你。”千言万语,都化在这句感谢里。

小荔摇摇头,目光温柔地投向父母怀里的两个孩子。

小荔爸妈小心翼翼地抱着外孙女,喜极而泣:“好啊,两个漂亮闺女,这是天大的福气!”

小荔爸长舒一口气,脸上笑开了花:“得赶紧给王家屯捎个信,让老家人也高兴高兴!”

安顿好小荔和孩子,小荔爸立刻起身:“你们守着,我回去给胖丫弄点吃的。” “熬点小米粥,多煮几个鸡蛋,再把那包红糖拿来。”小荔妈细细交代,“再把那只老母鸡拿进屋化上,明早给她炖汤。”

小荔累极了,沉沉睡去,连孩子的哭声都未能惊醒她。小荔妈细心地给孩子们喂了温水和奶粉,两个小家伙很快又安心睡去。

万幸的是,小荔身体底子好。没等喝上催奶的汤,只用热毛巾敷了几次,奶水就顺利下来了。看着两个女儿依偎在妈妈怀里吮吸母乳,所有人都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