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王小荔刚收拾好东西,听到这个低沉熟悉的声音,微微一愣。他怎么又回来了?她应道:“在,请稍等!”她迅速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门外,陆怀瑾背靠着走廊的墙壁,目光落在开门出来的身影上。

那一抹鲜艳的红色瞬间跃入眼帘!

脱去了臃肿棉衣的王小荔,穿着那件合身的红毛衣,像冬日里一团温暖明亮的火焰。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白皙的脸颊因为暖气或别的什么原因泛着淡淡的红晕,嘴角还带着一丝未散的笑意。

陆怀瑾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沉稳有力,一下下撞击着胸腔。一种从未有过的、混合着欣赏与渴望靠近的情绪,清晰地攫住了他。这一刻,他无比确认:这就是心动。

美好的事物,谁能不爱?

“陆同志?”王小荔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以及他手里那个装满食物的网兜,“你怎么回来了?找我有事吗?”她的目光也扫过那鼓鼓囊囊的网兜,心中了然了几分。

陆怀瑾将网兜递过去,目光落在她清澈的眼睛上,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却又异常诚恳:“给你买了点吃的。开会辛苦,晚上饿了可以垫垫肚子。”

他顿了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发出邀请:“王小荔同志,难得你来沈市,我对这儿熟,带你转转。”

小荔看着那网兜,又看看眼前这位目光专注且带着期待的他,心里飞快地转着念头。拒绝似乎显得太不近人情,而且……她确实对这座城市充满好奇。但孤男寡女一同出去,难免会引人遐想。可又实在不想错过了解这座城市的机会。犹豫片刻后,她点点头,露出一抹浅笑:“好啊,麻烦你稍等我一下,我拿下东西。”

“不急,你慢慢收拾。我在一楼等你。”陆怀瑾松了口气,眼底掠过一丝笑意,转身下楼。

王小荔回到房间,把网兜放进自己的大包里,又穿上棉衣,背上包,对正在整理东西的郑青青说:“青青,我出去一趟。”

郑青青看着她焕发的神采,了然地笑了笑:“嗯,注意安全。”语气里带着一丝羡慕。

深绿色的吉普车再次启动。王小荔坐在副驾驶,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陆同志,我们去哪儿?”

“你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陆怀瑾侧头问她。

“我第一次来,都不熟悉。”王小荔老实回答。

“我们先去万泉公园逛逛?听说那里的冰场很热闹。然后找个地方吃午饭,下午可以去百货大楼看看,买点需要的东西。你看这样安排行吗?”陆怀瑾显然提前做了点“功课”。

万泉公园?大冷天的逛公园?王小荔心里有点打退堂鼓,但想想也确实没更好的去处,便点点头:“行,听你安排。”

车子停在公园附近。果然,远远就听到一片嘈杂又欢乐的声音。

宽阔的冰面上,男女老少滑冰的、抽冰嘎的、拉雪爬犁的,欢声笑语此起彼伏。阳光洒在冰面上,折射出五彩的光芒,人们的身影在这光芒中穿梭,热闹非凡。寒冷的空气似乎都被这份热情驱散了不少。

“要不要试试滑冰?”陆怀瑾指着冰面上飞驰的身影问道。

小荔看着那些穿着冰鞋在冰面上灵活穿梭的人,连忙摇头:“不了不了,我这技术上去肯定摔跤,太冷了。”她下意识地跺了跺有些冻麻的脚。

陆怀瑾也没坚持,两人便沿着冰场边缘慢慢走着。脚下的积雪被踩得咯吱作响,呼出的气息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气氛一时有些安静,只有远处传来的喧闹声。

陆怀瑾努力寻找着话题。他本就不是善于言辞的人,此刻更是有些词穷。犹豫了半晌,一个盘旋在心底很久的问题,未经深思就脱口而出:“王小荔同志,听说你前段时间去相亲了?”

话一出口,他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问的什么蠢问题!

小荔的脚步顿住了,惊愕地仰起脸,清澈的目光直直地看向陆怀瑾,带着明显的疑问:离的这么远,他是怎么知道的?他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陆怀瑾被她看得耳根发烫,心里暗骂自己太沉不住气。这话题不仅突兀,简直是把天聊死的节奏!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目光飘向远处喧闹的冰场,试图掩饰自己的窘迫。

冬日的寒风掠过冰面,卷起细小的雪粒,也吹拂着两人之间微妙而略带尴尬的空气。

第129章 冬日恋情

陆怀瑾攥紧了在军大衣口袋里微微发汗的手,一股破釜沉舟的冲动涌了上来。他深吸一口凛冽的空气,仿佛要汲取勇气,停下脚步,转身正对着王小荔。

冬日稀薄的阳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那双天生带着点上挑弧度的眼睛,此刻褪去了平日的漫不经心,只剩下一种近乎笨拙的认真。

他微微低头,目光紧紧锁住小荔,声音不高,却带着军人特有的坚定,穿透了冰场的喧闹,清晰地传到小荔耳中:“王小荔同志,”他顿了一下,喉结滚动,“我今年25岁,现任XX部队X连连长,月工资七十四元八毛。家中有父母兄长,均为军人或军属。本人无不良嗜好,无感情纠葛史,无青梅竹马,更无娃娃亲。”

他一口气说完,像是在汇报重要军情,说完后便紧紧盯着她,连呼吸都放轻了些,手指无意识地在裤缝边蜷缩了一下。抛出最关键的问题:“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我想以革命伴侣为目标,跟你处对象,共同进步,携手未来。”

这直白到近乎生硬的表白,带着浓烈的时代烙印,却像一道暖流猝不及防地击中了王小荔的心房。

她其实早有预感从车站那不容置疑地接过行李,到折返回来塞给她一网兜稀罕吃食,再到此刻邀她在这天寒地冻里“散步”。

但亲耳听到他如此郑重其事、甚至有些“傻气”地罗列条件,那点残留的尴尬瞬间被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忍俊不禁又满是暖意的感觉,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悸动。

她抬起头,仔细地看着他。不是时下最流行的浓眉大眼国字脸,而是线条清晰利落,下颌线绷得紧紧的,显出几分紧张。那双眼睛,平日里总带着点懒散的、仿佛对什么都无所谓的劲儿,看人时眼尾上挑,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痞气”就像她第一次在黑市附近见到他时那样。

那时他穿着便服,走路晃晃悠悠,对着人挑眉勾笑,浑身上下写满了“不规矩”,偏偏又裹挟着一股奇异的吸引力,让她当时就在心里嘀咕:“要不是这身军装,真不像个正经当兵的!”

可就是这股劲儿,让她念念不忘。王小荔承认,自己是个看脸的,也讲究眼缘的。之前相亲总觉得缺了点什么,现在她明白了,缺的就是这种让她心跳加速的、带着点“危险”又无比鲜活的气息。

她不是扭捏作态的人。既然心意已明,她站直身体,深吸一口气,脸上还带着红晕,大大方方地伸出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你好,陆怀瑾同志!我叫王小荔,冰城县邮局会计。很高兴认识你,希望以后能多多了解,共同进步!” 她的话语轻松,眼神却无比认真,说话时指尖微微发颤,却硬撑着把掌心朝上,像是要把坦诚与期待,都摊在这方寸之间。

“小荔!”陆怀瑾几乎是低吼出声,巨大的喜悦瞬间淹没了他。他猛地握住她伸出的手,那微凉柔软的小手被他温热粗糙的大掌紧紧包裹,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喉结急促滚动,连呼吸都带着颤抖的烫意。他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脸上的笑意像阳光冲破云层,灿烂得晃眼:“你真答应跟我处对象了?!”

王小荔被他炽热的目光和紧握的手弄得脸颊发烫,轻轻抽了抽手,没抽动,只好故作严肃地清了清嗓子:“陆怀瑾同志,请注意影响!既然决定处对象,首要原则就是坦诚!往后可不许藏着掖着,更不许骗我!”

“一定!绝对坦诚!”陆怀瑾忙不迭地点头,像接到了最高指令,眼神热切得能融化冰雪,“我这人一根筋,没啥花花肠子!以后啥事都跟你说!其实我早就注意你了!”他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带着点笨拙的急切,“在冰城县那次,我就觉得你跟别的姑娘不一样!胆大心细,又特别正直!打那以后,脑子里就老是你……”他越说声音越低,耳根又红了,但眼神却牢牢锁着她。

王小荔心里像打翻了蜜罐,甜丝丝的,嘴上却不饶人,娇嗔地白了他一眼:“哼,油嘴滑舌!怪不得突然这么殷勤,原来是蓄谋已久!”

陆怀瑾被她这一眼看得心神荡漾,憨笑着挠了挠头,那份“痞气”在心上人面前化作了纯粹的赤诚:“之前是没太弄明白自己的心思,有点犯迷糊。后来想清楚了,就琢磨着找机会跟你表明。没想到老天爷这么帮忙,把你送到沈市来了!这就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甜蜜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无声流淌,驱散了冬日的严寒。王小荔被他直白的情话弄得有些害羞,转移话题道:“别光说我,说说你呗。我对你了解不多!”她俏皮地眨眨眼。

陆怀瑾来了精神,像汇报工作一样,认真地介绍起自己的家庭:严肃但明理的父亲在军区后勤部,还有在军区医院当医生的母亲,同样在部队的兄长。然后说到自己:“我这人吧,生活挺单调的。除了训练、执行任务,就是看看书。”

“看书?看什么书?”王小荔好奇地问,很难想象这个看起来有点“痞”的军官捧着书本的样子。

“主要是军事理论,还有一些战役战例分析。”陆怀瑾说起这个,眼神变得专注起来:“看着枯燥,其实很有意思,能学到很多指挥和应变的方法,对带兵打仗帮助很大。”

他看向小荔,眼神又柔和几分,“以后我给你讲里面的故事?你呢?你工作之余喜欢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