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易一凡督促后才肯跟他说一句话。

何梁心更破碎了。但又不得不缝补好破碎的心,摆出一副笑,像个可怜虫一样,接起她所有问候,唯恐她连最后的一丝关心都不肯施舍给他。毕竟,他现在算什么呢。

“我弟弟学校就在这附近,我才送完他回学校。”他努力扮演一个相识多年老友的角色,压制住想要把她拉到身边的狂欲。

“哦。”唐元羽睫低垂,又陷入沉默。

“没想到,你是本科生呐。”易一凡突然这样对何梁说,面色露出惊讶的神色,但又隐隐藏着惧意和敌意。那是动物遇见天敌时本能的反应。

本来,他并不把何梁当回事,直到大会发言,他负责控场,站在场内,看到何梁精彩的发言。居然和唐元是同龄人,这让他不得不谨慎,“讲得很流畅,还被不少老师点名表扬了。不愧是京清的学生。”

听上去,既像是表扬,又像是自上而下的点评。

何梁并不是没有听出他微妙的含义,但并不屑于理会。更准确的说,是没有力气去在意。“随便说说而已。什么也算不上。”

“小元,你怎么没告诉我你还认识这样一位优秀的朋友?”易一凡又转向唐元,没拿伞的那只手出其不意环到了她的腰上。

那只手让唐元发麻。她怕痒,易一凡很少在散步时搂她。“那你现在不是知道了吗。”

提到京清,易一凡又主动对何梁介绍自己就是京城人。

何梁想到了习学文。同样都是京城土著,易一凡和习学文都有一种生来的松弛感。的确,他和唐元有着相似的出身,相近的爱好,像是生来就要在一起。

何梁的心更炙闷了。

“等到时间成熟,我会带小元回京城见我家人。如若那时有机会,我们可以再聚聚。”易一凡又对何梁说道。

唐元马上警觉。易一凡和家人关系并不好,他自己都不愿意回家,更别提哪天要带她回家了。怎么会突然这样说?

“我在学校忙着参加竞赛。或许没机会了。抱歉。”何梁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行吧。”易一凡耸耸肩,略有些遗憾。走到某个岔路口,他搂唐元更紧了,“不好意思,我得送小元回家了。先告辞了。”

何梁点了一个头后,便只看到伞下两人越来越小的身影。

夜深。窗外忽然狂风大作,唐元闭着眼睛,睡在床上,也透过眼皮感受到了一闪的电光。

外面的树被大风刮动,树冠相互碰撞,倒映在窗帘布上,仿佛鬼影。“嘭”的一声雷鸣响起,海岛又开始了常有的暴风雨。

雷鸣再次奏响。唐元吓得立马坐了起来,去开电灯。但下雨天电压不稳,灯泡被拉亮后就一闪一灭,像濒临死亡的病人,残喘呼吸着,直到最后完全烧坏。

唐元心底暗骂一声,打开手机电筒模式,穿上拖鞋,去客厅的柜子里翻新的灯泡。

客厅的窗户留了个小缝隙,狂风沿着缝隙猛烈地钻了进来。唐元注意到被吹得飘起的窗帘,心莫名怦怦直跳。像是感应了什么,她冲到门口,打开门,拿起手电一照。

何梁的面庞无处遁形。

竟被发现了。何梁一震,他太克制不住自己,分别后就悄悄跟着两人,直到看到她家。何梁抬起头,话语支支吾吾,还小心翼翼观察着她的表情,像是生怕她会赶他。

“我…我没有别的意思,站一会儿就走。”

他说话时,雨水顺着脸颊流到下巴。他全身早就湿透了,衣服裤子湿哒哒地黏在身体两侧。

尘封的记忆再次涌上来。透过雨幕,唐元仿佛看到了曾经,同样这样站在她家门口的他。他怎会怀疑她就能狠得下心呢?

“要进来避会儿雨吗?”她静静问。

第123章 | 0123 120)、你不要我了

客厅是一片深沉的灰蓝色,从门口到正中央,地上是一条边界不清晰的水泽。何梁身上太湿了,流了一地的雨水。

唐元走到墙边,拉开客厅的灯,灯光将何梁整个人照透。他湿润的衣衫呈半透明色,胸口肌肉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样子隐约可见,室内湿冷的空气仿佛都因为他的呼吸燥热了起来。

唐元别过了头,在听到他牙齿打颤的声音后又道:“冷的话,就先把湿衣服换下来吧。”

他上半身只穿了一件短袖衫,换下来即意味着赤裸。

“我……”何梁也不知为何犹豫了,明明她曾经看过他的身体上上下下那么多遍,还温柔地抚摸过他下身最私密的地方。

为什么?是时间,时间让共处一室的两个人不知所措。

“好吧。”何梁最终还是选择脱下,湿衣服贴在肌肤上的感觉太恶心了。可就在他双手交替,即将把短袖掀至胸口时,唐元又出声:“卫生间在那边。”她指了指单间卧室后面的那个小房间,门是半开着的,站在远处也大概能将里面窥个大致,仅有四五平米,连转身都麻烦。

“嗯。”何梁读懂了她的意思,朝那个方向走去。短短的距离走得格外沉重。两个人似乎只是不熟的朋友,她连看他脱一件衣服都觉得尴尬。

何梁脱完衣服后,直接将它搭在了洗脸巾旁边的架子上。他身上还是湿的,但埋进干燥的空气里,水汽已开始逐渐蒸发。干爽感又回来了。何梁看了眼自己湿到了膝盖的裤腿,迈出了门。他怎么能够再脱了呢。

何梁走回客厅,但并没看到唐元人影。他站了几秒后,才看到她从厨房出来。她右手握着一杯牛奶,手臂上挂着一件浴巾。

唐元左手拿起浴巾递给何梁:“才拆的,你擦擦,先保暖吧。”

何梁接过,把浴巾裹在了身体上。唐元又把牛奶递给他,“热过的,喝吧。”说话时,她低头看到了他泥泞的长裤,但还是选择了忽视。

何梁接过杯子,杯身里的奶液晃了一下,温度正合适,不算烫,刚好能给他暖手。

“谢谢。”他还能看到杯壁外还残余着她的指纹,竟叫他舍不得喝光。这样就能有理由一直、一直握住它。

“那…我先过去了。”唐元就像做了亏心事,一个正面的眼神都不肯给他,急匆匆的就要离开战场。

“去哪里?”何梁问。

唐元走进卧室,头也不回,一副正经的口气:“刚才卧室的灯烧坏了,我进去换灯泡。”

何梁立马把牛奶搁在桌上,也走进去,“让我来吧。”

“不用。”唐元刚刚把板凳搬到天花板下,她的身高不够,又赶忙要去再找一个小板凳。

何梁怎么放心让她站到两个重叠的椅子上。他夺过她刚拿起的小凳子,一脸严肃,“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