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恐惧流窜在全身,他的额头渗出汗滴,浑身发颤。
这反应取悦了王樟,“哥哥你看,他吓成什么样了!”他恶意地举起烙铁,更缓慢地逼近他的胳膊。
滚烫的灼意仿佛从烙铁上钻出来噬咬他皮肤,陆是臻咬紧牙闭眼,眼前却轰然燃烧起来,一片赤红的火海困住他,焦臭的肉味让人作呕,他却无处可逃。
他环顾四周,似乎不是无处可逃,是他已生无可恋,无处可去,这翻腾的诡异火海竟是他最后的归处。
滚烫的木屑落在手背,他无心拂去,这种心死的极度寒冷甚至让极端的热变成温暖,变成吞噬他的诡异温暖。
“是臻哥哥,你不要我了……”
穿过重重火幕,她的身影出现在黑暗尽头。
“是,我不要你了。”他依靠在燃烧的长椅上,仰头看着塌陷的房顶,在火海漩涡的中心,慢慢闭上眼。
太痛了,太痛了!
陆是臻豁然睁眼,刚刚还清澈的桃花眼布满血丝,他痛苦地哀嚎:“啊!”
王樟被他吓一跳,“这人怕疯了?我还没烫下去呢!”
陆是臻大口喘气,脑子里的东西比王樟手里的烙铁还可怕,他看着眼前的人,耳边仍是那声哀怨缠绵的“是臻哥哥”。
是臻哥哥。
自他十二岁以后,常常会梦见一个面容模糊的女子唤他是臻哥哥。
因为频率高,且又在他知晓男女之事的年纪,他一直以为这是自己梦想中的女子。毕竟梦里她常常睡在他身边,常常和他闺房嬉戏。
他想他可能就是喜欢这样的女子,喜欢女子唤他是臻哥哥。
直到刚刚,他才惊觉这可能是个可怕的诅咒。
那种身临其境的痛苦,他一定被这个女子诅咒了!
“发什么呆!”王樟用烙铁唤回他的思绪。
陆是臻咬着牙强忍,与烙铁接触的皮肉萎绷紧,发出令人作呕的“呲呲”声。
一股诡异的肉香带着焦臭钻进口鼻,陆是臻胃里一阵翻搅。
第033章 | 0033 第三十三章 自救
第二天张鹤鸣来探监。
收了好处的狱头根本不怵王捕头,爽快地让他进去了。
陆是臻穿着囚服靠着木栏杆发呆。
他想错了,他会反复梦见那个女子不是心之所向。
那是警示。
不然会遭到烈火焚烧的诅咒的警示。
“是臻……”张鹤鸣走近,见他身上的伤,气道:“案子还没审他们就动刑了!”
陆是臻冷静道:“鹤鸣,你听我说。”
张鹤鸣按下心中狂怒,沉声道:“你说。”
“我的印章在书桌上,你以我的名义给张焱下张拜帖。”
张鹤鸣一时有些茫然,“张焱?”末了一顿,“斩过山的土匪头子?”
陆是臻点点头,“你以我的口吻告诉他,王捕头从他手里瓜分的聚庵子坊根本不是知州授意,他耍了他;且知州若是知道王捕头借他名声在外搜两遍保护费定然大怒,届时王捕头就废了,若是我接手聚庵子坊,我可代他管理,上交全部保护费,还能让他和知州牵上线,具体怎么牵线,隐晦地提示他我与一位贵人往来密切,这个贵人是知州巴结都巴结不来的,若是不信,可去永福酒楼和驿站查证。”
张鹤鸣记下,“你确定这么说就行?”
陆是臻道:“于他而言,救我不过举手之劳,若是发现我无用再处置不迟。但如果我所言为真,一来可以拿到聚庵子坊的保护费,二来还能和知州牵上线,要知道这个知州一直看不上他,不像往届知州还能收他财提供便利。”
张鹤鸣道:“那你杜撰个贵人……有用吗?”
“那知州之前在我打零工那个福兴酒楼宴请过她,席上知州好话说尽,她也只是礼貌地敷衍,可见她身份不低。”
“谁啊?”
“你不用知道。”他俊美的脸憔悴不堪,喘了口气又道:“至于拜帖的信纸,你去我床下找个匣子,里面有很多信,匣子靠墙那一列从左往右数第一封,你把信纸打开,用里面的花笺写信。”
张鹤鸣点点头,陆是臻又道:“其他的你可别打开,千万别!不然咱两没得兄弟做了!”
张鹤鸣狐疑地瞅他,“你小子,有事瞒着我!”
陆是臻想起她,抿了抿唇,“以后再和你说,那个花笺上写着思君二字,你把那两个字裁掉,用剩下的纸写。”
张鹤鸣眯着眼睨他。
陆是臻赧然,“别墨迹了快去吧,若是山寨守门的怠慢,那箱子里还有两个锦囊,里面的钱都可以花。”
张鹤鸣立即回去写拜帖,换了身衣服就马不停蹄地骑着毛驴到斩过山,把拜帖交给守山门的看守。
看守见他一身儒生打扮,摆摆手,“哪里来的酸书生,走开!”
张鹤鸣没说话,从怀里掏出二两银子,放在拜帖上,慢声道:“是贵人的拜帖,还请相送。”
守门的哪见过这么阔绰的,左右张望着收了银子,叫人把拜帖送进去了。
拜帖送进去的时候,张焱正在看自己的女人们打马吊,女人们一个比一个会撒娇,好话一箩筐,哄得他帮这边的输家给了钱,又帮那边的输家付了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