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赞,仿佛一个开关。
园中所有宾客,瞬间如梦初醒。
“崔小姐此论,振聋发聩!振聋发聩啊!”
一位须发半白的老翰林激动得满面通红,胡子都在发抖。
“化性起伪,通经致用,老夫,老夫受教了!”
“何止是受教!简直是醍醐灌顶!我等读了一辈子圣贤书,竟不如一个少女看得通透!”
夸赞之声,此起彼伏。
崔玲站在人群中,只觉得一股热流从心底直冲头顶。
她看着被众人环绕的女儿,那张沉静如水的脸庞,在夕阳下仿佛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辉。
她的腰杆,不自觉地挺得笔直,下巴微扬,那双精明的凤眸里,此刻满是难以抑制的骄傲与自豪。
这,是她的女儿!
另一边,傅家少爷的脸,早已由猪肝色变成了惨白。
他听着周围对虞洛的赞美,每一句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的脸上。
他踉跄着,一步步后退,嘴里喃喃自语。
“不,不可能,胡说八道……”
就在这时,他那个快要急疯的爹一个箭步冲了上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压低了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逆子!你看清楚了!那位大人,是当朝右相!梁大人!”
右相?
傅家少爷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僵硬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那身着青碧色官袍的年轻女子。
那气度,那掌控全场的威压……
“呃……”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古怪的声响,双腿一软,两眼往上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砰的一声,砸在地上,人事不知。
宴会草草结束。
宾客们怀着复杂的心情,三三两两地离去。
今日雅集上的这场论辩,注定要在他们的圈子里,流传许久。
崔玲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转身却发现,那位右相大人,竟然还站在园中,没有要走的意思。
她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梁姝的目光,始终落在虞洛的身上,那眼神,复杂得让人看不懂。
她缓缓踱步过来,对崔玲开口道。
“崔夫人。”
“你家千金的才学,当真是。令人惊叹。”
“只怕陛下见了,也会见猎心喜。”
崔玲心中一喜,连忙谦虚道:“大人谬赞了,小女只是胡言乱语。”
梁姝摇了摇头,话锋一转。
“只是……”
崔玲的心,瞬间又揪紧了。
“只是什么?还请大人明示!”
梁姝没有回答。
她心中正在翻江倒海。
只是。只是为什么我一看到她,就有一种,想要给她下跪的冲动!
这太诡异了!
这感觉发自灵魂深处,仿佛是下位者对上位者的天然敬畏。
一个重生归来、手握重权的右相,竟然想给一个县令刚认回来的养女下跪?
她觉得有些懵。
崔玲见右相大人面色变幻,迟迟不语,还以为是女儿哪里说错了话,得罪了这位权倾朝野的大人物。
她心中大急,连忙拉了一把身边的虞洛,压低声音道。
“令仪,还愣着做什么!”
“快!跪下!向右相大人讨教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