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老臣站在田埂上,看着眼前这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一时间都有些发怔。
他们何曾见过这等景象?
在他们的认知中,似林安娘这般掌管一方事务的能人。
理应高高在上,发号施令。
何曾想过,她竟会亲自下地,与普通农人一同挥汗如雨?
而且看她那熟练的模样,显然并非作秀。
“这,这……”一位老臣张了张嘴。
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林安娘割倒了一片麦子,直起身。
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目光转向那几个呆立的老臣。
她脸上带着一丝爽朗的笑意,指了指旁边还放着的几把空闲的镰刀。
“几位老大人,一路走来也累了,不如也下来活动活动筋骨?”
“莫非,年纪太大,动不了了?”
此言一出,那几个老臣的脸色顿时变得一阵青一阵白,精彩纷呈。
动不了?
他们这身子骨,平日里在府中走几步路都嫌累,何曾干过这等粗活?
可若说不动,岂不是当场承认自己老迈无用,连个妇人都不如?
方才那石墩子化为齑粉的恐怖场景,还深深烙印在他们脑海中。
这位安娘子,可不是什么善茬!
人群中的钱大人,平日里最是自矜身份,此刻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他强自镇定,干咳一声,试图挽回些许颜面。
“安娘子,说笑了。”
“我等乃是朝廷命官,于农事一道,确实,实不甚精通。”
他这话越说越没底气,声音也越来越小,几乎细不可闻。
旁边另一位张大人连忙附和:“是极,是极,我等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下去怕是只会添乱。”
他们哪里是怕添乱,分明怕这身老骨头散架在这田埂上!
林安娘闻言,也不动怒,只是那双清亮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哦?不精通?”
她将手中沾着泥土和麦芒的镰刀往田埂上一插,双手抱在胸前。
好整以暇地打量着这群衣冠楚楚的老家伙。
阳光下,她麦色的肌肤泛着健康的光泽,额角的汗珠晶莹剔透。
“无妨,万事开头难,学学就会了。”
“我荒山之人,不论文武,不分男女老少,只要尚能动弹,皆会为这片土地贡献一份心力。”
“连三岁小孩都能捡麦子,难道你们这些年长的长辈,反而弯不下腰了?”
“连百姓日常生活所需要的粮食都不懂,你们真的能管理好梁国,让百姓过上富足的日子吗?”
那几个老臣闻言,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
“老夫身子骨还硬朗着呢!”
其中一位脾气略显火爆的老臣,当即梗着脖子同意。
他平日里最是自诩圣人门徒,讲究风骨。
被林安娘这般一激,哪里还受得了?
“就是!区区农活,有何难?”
另一位老臣也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强撑着道。
他们方才被林安娘那一脚震慑,心中本就憋着一股气。
此刻被言语一挤兑,那股子读书人的傲气又冒了出来。
不就是割麦子吗?
他们年少时,也曾读过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诗句!
想来,割麦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哦?是吗?”林安娘眉梢一挑,唇边笑意更深。
她也不多言,只是将手中的镰刀往旁边一递,示意他们自取。
那几位老臣对视一眼,事已至此,已无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