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迹虽稚嫩,却也工整。
只一眼,他那双原本还算平静的眸子,瞬间瞪得溜圆!
“这,这……”他嘴唇微微颤抖,指着纸上那些由阿拉伯数字和各种奇特符号组成的算式。
什么加减乘除,什么分数小数……
还有一些他闻所未闻的图形与求解!
“此等题目,当真是你们这些稚子所学?”
“有些题目,饶是我,怕也需得静心凝神,取出算盘,仔细拨弄一番,方能解出啊!”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骇与茫然。
这些孩童,最大的不过十岁。
最小的才六七岁光景,竟已在学习如此高深的算学?
这时,正巧先前那名尖嘴猴腮的幕僚又一次凑了过来,满面愁容,压低了声音。
“谢先生,您到底在瞧什么稀罕物事?”
“眼下这光景,咱们究竟何去何从?”
“莫非,当真要在此地终老不成?”他语气中带着哭腔,显然已经不知所措。
谢文东此刻哪里还顾得上理会他。
他的全部心神,都被眼前这些孩童和他们口中的新算法、山神学堂给牢牢吸引住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转身望向那群依旧嬉笑的孩童,目光灼灼。
“孩子们,”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甚至带上了一丝讨好。
“方才听闻你们所学,皆出自山神学堂?”
蔡姳脆生生地答道:“是呀!我们都是山神学堂的学生!山神娘娘可好了,学堂还管饭呢!我们天天在那里读书识字学算术!”
“那,你们入学多久了?”谢文东追问,心中隐隐有个令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的猜测。
“嗯,算起来,应该是半年吧!”一个年岁稍长的男孩挠了挠头,认真回忆道。
“我们都是去年冬天才开始上学的。”
“半年?”
谢文东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仿佛有惊雷炸响。
眼前金星乱冒,险些站立不稳。
仅仅半年,便能将一群目不识丁的蒙童教导到如此地步?
这山神学堂,究竟是何等所在?
那位传说中的山神娘娘,又拥有何等通天彻地之能?
他猛地转过身,目光炯炯地盯着那名还在喋喋不休,试图劝他早日设法逃离的幕僚。
“不走了!”谢文东斩钉截铁地道。
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那幕僚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决绝吓了一跳,后面的话也噎在了喉咙里,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我决定了,以后便留在荒县!”谢文东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我倒要亲眼瞧瞧,这荒县究竟还藏着多少令世人瞠目结舌的奇迹!”
他身后的那群东宫幕僚闻言,皆是一脸茫然与不解。
“啊?”
“谢先生,您,您说什么胡话呢?”
“留,留在此处?此等穷山恶水,荒僻之地,有何可留恋的?”
“莫不是,莫不是受了惊吓,失心疯了?”众人窃窃私语,看向谢文东的眼神充满了同情与惋惜。
“你们,不懂!”谢文东遗憾地摇摇头。
他遗憾的原因不是那些人不理解,而是觉得自己来的还是太晚了。
应该在太子疯癫之前,就彻底和东宫撇清关系!
如此一来,他也能早早地来到荒山,见识到这种神奇的地方!
后方一群幕僚面面相觑。
县衙正堂之内,气氛却与外间的喧闹截然不同。
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棂,在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那几位白发苍苍,平日里自视甚高的大儒,经过一番眼神交流与低声商议,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其中一位年纪最长,姓周的老者,率先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