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圣驾就到了昭华殿。

一个穿着粉色宫裙,梳着双髻的小女孩抱着一只猫站在殿内。

她看见男人进来,说不上多高兴,但还是规矩地请了安:“儿臣参见父皇。”

小公主年方五岁,因为是早产,身量较同龄孩子瘦小一些,晏平枭大步走了过去:“穗穗今日怎么了?”

穗安抱紧了怀中的小猫,一双圆圆的杏眸有些发红,瘪着唇说道:“父皇,棉棉好像要死了...”

怀中的棉棉听到这话僵硬了一下,然后连忙甩了下尾巴。

晏平枭将她抱起来放到软榻上,蹲在她身前问:“昨日不是还好好的吗?”

说着他伸手揉了揉棉棉的脑袋,棉棉兴致缺缺地给了他一个眼神,然后就再次闭上了眼。

是有些不对劲。

平日里棉棉虽然也不爱搭理人,但是向来都比较黏穗安,哪里像现在这样一副病怏怏的模样。

“去传太医。”晏平枭吩咐下去,然后将一直跟在穗安身边的元宝叫进来询问。

元宝连忙跪下:“启禀陛下,昨日傍晚猫主子跑出了一小会儿,但也就两刻钟不到的功夫奴才就找到它了,那时并未有什么不对啊。”

元宝自五年前就专门伺候这只猫,比伺候他爹娘都要尽心,他知陛下和公主都极其喜爱猫主子,更是不敢有丝毫疏忽。

晏平枭安抚着穗安,直到太医来了,给棉棉看诊了一番,却并未查出什么病来。

“许是春天到了,宫中没有其他猫,猫主子这才情绪低落了些...”

晏平枭听懂了,但穗安不懂。

小公主稚气的声音中带上了哭腔:“父皇您不能让棉棉死!”

“棉棉不会死的。”晏平枭揉了揉她的脑袋,大不了明日就去御兽苑让它自己挑一只雌猫。

“真的吗?可是父皇都不能保护好娘亲,真的能保护好棉棉吗?”

晏平枭静静地看了穗安半晌,穗安对他一直说不上多亲近,他也已经习惯了穗安时不时就要出言讽刺自己一番。

穗安就这样抱着棉棉看着他,小小的年纪却爱憎分明到极致。

一旁的元宝死死垂着头,恨不得耳朵能闭起来。

公主在说什么啊?

直到圣上的衣摆从他眼前划过,元宝才松了口气。

又活了一日,真好。

他弓着身子走过来,苦口婆心地劝着:“公主殿下,您何必又把陛下气走了呢?”

小公主并不理会他,小小的身躯爬到榻上,把棉棉也抱了上来。

她将小脸埋在棉棉蓬松的毛中。

“我说的不对吗?”

“我错了吗?”

元宝似乎听到了一声呢喃,却没能听清。

“我没错。”

小公主抱着小猫喃喃自语,父皇就是没有保护好娘亲,她没有说错。

*

南姝每日都会将那樽观音像送去法华殿,容修仪似乎很满意她的听话,这两日也并未再叫曲嬷嬷来监督着她。

这日从法华殿出来时,外边又吹起了大风,眼看就要下雨了,南姝连忙加快了脚步。

她走在皇城的宫道上,恍然想起上辈子初来京城时,满心都是对未来的茫然和不安,那人将她抱在怀中,柔声安抚着:

“往后,这就是我们的家。”

可是那个家,只有她一个人苦苦守了两个春秋。

后来,也是他亲手毁了他们的家。

南姝垂下眼睑,忍住心中一抽一抽的酸涩与疼痛。

上辈子她来到京城两年,却一直住在京郊的别院中,别说皇宫了,连京城都只去过一次,唯一一次进城,还是听到晏平枭和他朋友们调笑自己那次。

她那时太过难堪,根本无心观赏京城的风貌。

等到下个月出了宫,她也可以好好看看京城的风土人情了。

南姝又忍不住想,若她重生在远一些的地方,不再踏入京城这纷扰之地该多好。转瞬她又觉得自己太过贪婪,能够重活一世已经是她赚到了,既来之则安之,总有办法能解决这些困境的。

初春时节,落日时风很大,混杂着柳絮的清风拂来,吹乱了脸上的面纱,露出了莹白的侧脸。

南姝连忙抬起胳膊,用细白的手指将面纱压下。

*

“陛下,孟大人半个时辰前便进了宫,正在御书房候着...”

汤顺福躬着身子跟在御辇旁,话还未说完,却听男人突然出声:“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