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苑行宫依山傍水,远处是一片和草原相接的密林,行走其中都是清新的草木芳香。
太后年纪大了并不能下场围猎,此次出来也不过是透个气,且借着机会和家中人见见面。
南姝随太后住在慈安阁,她安置好之后便去给太后请安,却见太后母家宋家的几个女眷都在场。
她们说话定然也不乐意一个外人在场,南姝只问了安便退下了。
宋夫人简氏看着她的背影,对太后道:“那位便是容修仪的表妹?容家的人,太后娘娘怎么放在身边?”
他们宋家和容家素来没什么来往,且宫中宋婕妤是太后的亲侄女,亲侄女都没得宠,太后却叫了一个妙龄少女在身边,难免不叫人多想。
简氏心中隐隐有些不快,宋婕妤是她的长女,当初是太后做主让宋婕妤入宫的,可是这么多年了,还只是个婕妤,是当初那四位嫔妃中位份最低的,这么多年也不见太后提携几分。
她心中不满,面上却未表现出来,毕竟宋家不是什么底蕴深厚的世家,能有今日都是靠太后的荫庇。
太后垂眸抚着手中的茶盏,道:“是个听话的姑娘,性子安静,哀家挺喜欢她的。”
简氏也听出太后不愿多说,便只笑了笑,转移了话题。
*
从慈安阁出来,南姝沿着行宫中的小溪流散步。
“娘亲!”远远的,就有一小团粉色朝她跑过来,一下子扑到了她怀中。
穗安紧紧抱着她的腰,脸蛋在她怀里蹭来蹭去:“娘亲,穗穗终于见到你了!”
南姝摸了摸她的脑袋,这一路上都是太后将穗安带在身边,两人都没能见到。
穗安不停地在她怀里蹭来蹭去,奶声奶气的:“娘亲身上好香啊,好喜欢娘亲。”
“穗穗,出来有没有和春茗姑姑打过招呼?”
穗安顾左右而言他:“娘亲身上好软啊,比穗穗的枕头还要软...”
南姝蹲下身,稍稍板着脸道:“又是偷跑出来的?”
穗安委屈地嘟了嘟嘴:“春茗姑姑说今日要早些休息不能出来玩,但我想见娘亲,所以才跑出来的。”
南姝摸了一下她的脸颊:“娘亲知道穗穗最乖了,晚一天见娘亲也可以的,但是天色暗了,不可以自己跑出来的,春茗姑姑他们会担心的,知不知道?”
穗安点了点头,南姝笑了笑:“那娘亲送你回去好不好?”
“嗯!”
南姝牵着穗安的手往她的宫殿处走,虽然已经是春天,但是草原上风大,她怕穗安染上风寒,便将自己的披风脱下来裹在穗安身上。
穗安小脸埋在她的披风中,用力嗅了嗅:“娘亲可以把这件披风送给我吗?上面有娘亲的味道,穗穗好喜欢。”
南姝低头见她双眼亮晶晶地望着自己,心里陡然升起一股酸涩。
小时候她也喜欢抱着母亲的东西睡觉,可她的母亲陪伴她的时间太短了,短到如今她都快要记不清她的味道。
她生下穗穗的时候才十九岁,她只抱过她半个月便送走了她。
她不知道怎么当一个好母亲,她也不是一个好母亲。
察觉到南姝突然低落下来的情绪,穗安走在她跟前蹦蹦跳跳:“我晚上悄悄来找娘亲一起睡觉好不好?”
“不可以。”南姝牵住她的手,“晚上外面危险,不可以一个人出来。”
“那我找春茗姑姑送我...”
“也不行。”南姝揉了揉她的脸,春茗那般谨慎的人,绝不会允许穗穗和她在一起睡觉的。
也正是因为她的谨慎,才能将穗穗照顾得这般好。
第三十六章 沈兰姝是会骑射的,但南姝不会
翌日一早,围场的号角吹响,拉开了围猎的序幕。
围猎共有五日,前两日是朝臣们比试狩猎,在规定的时间内猎得猎物最多的拔得头筹,可得帝王的赏赐。
除了朝臣和勋贵子弟以外,后妃和女眷们也可下场,大魏朝崇尚武艺,世家子女自小便会学习骑射,就算不精通也大多能学到些赏心悦目的花架子。
沈兰姝是会骑射的,但南姝不会。
南姝自小生长在青州,江南水乡地带,并未学习过骑射。而兰姝的骑射却是晏平枭手把手教出来的,只因当时在西北,废太子并不放心这个被贬的皇弟,暗中设下不少埋伏想要他的命。
兰姝在一次出府的时候被废太子的人挟持,虽然晏平枭及时赶到救下了她,但到底还是受了点皮外伤。
自此晏平枭就开始教她骑射和一些防身之术,还叫人打造了一把小巧的袖箭给她防身。
兰姝虽学得不精,力气也小,但她射箭的准头很好,那柄袖箭跟着她一同到了京城,只是如今也不知去向。
草原的天空亮得很早,外边旌旗飘扬,浩浩荡荡的人群已经在猎场中集结。
猎场中央架着高台,左边是供围猎之人休息的地方,右边是女眷的位置。
南姝并不打算下场,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晏平枭站在中间,青筋虬起的手臂拉开弓箭,射出了围猎的第一箭。
这一箭便射中了天上的大雁。
群臣高呼万岁,男人说了几句场面话,聚集的人群便依次进了密林。
晏平枭往日里甚少下场,但是今日他骑在高大的黑马上,回头朝着右边的高台看了一眼。
南姝来不及转移视线,两人的目光似乎在空气中有一瞬的相对。